已经到了深夜,可承乾宫里依旧灯火通明,进出不断。
瑞珠留在寝殿,陪在皇后身旁,她哆哆嗦嗦地抱住皇后的上半身,柔声鼓励道,
“娘娘,明珠去养心殿请皇上了,皇上很快就会过来!您别害怕,奴婢在您身旁陪着您呢……”
皇后失血过多,面色早已经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只能艰难地朝瑞珠点点头。
“先保孩子,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皇后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双眼一闭,继续跟着接生嬷嬷的引导使劲。
皇上会过来吗?
紧闭的双眸,却盖不住内心的悲凉。
如果皇上真的在意自己,刚才早就该从养心殿出来了……
只是,不管皇帝心意如何,她拼尽全力都要生下这一胎!这是楚家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都折腾一夜了,皇后还没生出来吗?”清晨,外头的天还没亮,容妃坐在梳妆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任由竹英替自己梳妆打扮。
竹英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没呢,宫里原先那几个接生嬷嬷全都去了承乾宫,还连夜将整个京城最好的接生嬷嬷都接进宫来,可折腾了一整夜,承乾宫那边现在还热闹着呢。”
容妃顿了顿,惊讶地转过头,“那,皇上去承乾宫看过了吗?”
竹英眼神愈发不屑,“皇上昨夜在养心殿与众位大臣议事,烛火燃了一整夜,听说皇后宫里的明珠在养心殿外头跪了大半夜,安德海都没敢进去通报呢!”
“这女人生产之时,便如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容妃眼神哀戚,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行了,本宫与皇后相处多年,如今正是她危难之时,本宫实在不该袖手旁观,去承乾宫看看吧!”
“娘娘真是仁慈心善。”
竹英抬手正欲为她点唇,却被容妃止住,“这样就行了!”
“对了,把库房那支百年山参带上吧!想必,此刻皇后正用得上呢。”皇后如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她若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精神抖擞,那算怎么回事?
她可从来都不是傻子。
“是,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办——”
当日午后,皇后拼尽全力总算将腹中的孩儿诞下,是她日夜期盼的小阿哥。
只是,或许是先天不足,又或是在腹中憋的时间太久,小阿哥浑身青紫,刚出生便没了气息。
原本靠着那支百年山参,稍稍恢复了些元气的皇后,眼睁睁地看着没有气息的小阿哥被人从自己面前抱走……
脑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啪”的一声断了。
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泪水决堤般地奔涌而出,宛若势不可挡的汹涌洪水。
“孩子!把本宫的孩子还给本宫!你们为何要把小阿哥从本宫身边带走?”
皇后哭得撕心裂肺,像是一头重伤的野兽,不顾身产后虚弱的身子,发疯般地推开明珠与瑞珠的手,挣扎着想要夺回嬷嬷怀中的小阿哥。
瑞珠死死地抱住皇后的身子,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她早已泪如雨下,眼眶红得可怕,
“娘娘,您别这样!小阿哥她已经不在了,可娘娘,您还得坚强啊……大公主与小公主,都在为您担心呢!”
一直到现在,皇上依旧没有露面。对于那个刚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孩子,也好似没有一丝感情,实在是冷漠至极。
皇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三日之后,皇后兄长楚晋于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震惊朝野内外。
皇后虽然在承乾宫里休养生息,可有心之人还是将这个消息递了进去。
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后,憔悴,虚弱,了无生机,已然没有以往作为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端庄威严。
昭嫔难受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感觉肝胆俱裂,心乱如麻。
“姐姐,我该怎么办呢……”从前,她一切都听从皇后吩咐,即便后来被皇上冷落,她心中也只觉得气恼,却丝毫没有害怕之意。
如今,皇后重病在床,昏迷多日,昭嫔觉得自己像是一朵漂浮不定的浮萍,再也没了主心骨。
因着粮草被劫一事,又牵扯出楚晋贪墨军饷,无论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经此一事,她楚氏一族,终究是动摇了根基。
原先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皇后腹中这一胎上,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