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了十七年,她从未接触过如此复杂的黑,可那日在政务殿听到平世子和陛下的对话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他们在玩一出石破天惊的大戏,太可怕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沧澜王为什么要巡防图,他想对陛下做什么,平世子到底是沧澜王的细作还是陛下的细作,他又到底想干什么,又想利用自己干什么呢?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她不能伤害陛下,绝对不能,可是兄长,兄长怎么办,兄长....
夜里,政务殿安静如斯,南宫政务要地的规矩格外严苛,就是草丛花树里的蛐蛐虫子都不能随意叫唤,四下除了静悄悄还是静悄悄,在灯火辉煌的映衬下显得异常严肃和清冷。
桌案上的折子又堆高了,他自顾自的看着没有留意一旁沏茶的女子,霓裳心思忧虑更显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冲了好几遍茶水,陛下爱喝雨湖龙井她特意跟御前宫人学的。
瞅着间隙她将茶盏递过去:“陛下,歇会儿吧。”声音轻巧,很是温柔。
赫连玦没有接,挥挥手:“放那儿吧,朕待会儿再喝。”
霓裳哦了一声将茶盏放下,眼睛扫视了书案下的抽屉一眼,最右边的抽屉上了锁,但钥匙插在上面,显然是陛下随时会用的原因。
她安静的站了一会儿,陆大人从外头进来禀报:“陛下,外臣花园那边儿派人过来给陛下请安,说是沧澜王和南疆王明日启程回去,特意在胤岚殿设了酒宴跟陛下辞行,特来请陛下明日赏脸赴宴呢。”
赫连玦没说话,反而是霓裳在听到沧澜王名字时身体不自觉动了动,但陆大人和陛下仿佛都未看见一般继续说着话。
陆大人见半天不回复以为陛下不想去,“陛下若是不得空,那老臣就去推了吧,明日还要早朝也不知道午时前能不能散呢。”
赫连玦这才放下折子叹息一声:“就这样吧,告诉沧澜王,朕去就是了。”
陆大人下去后霓裳心中着急,捏了捏手掌硬着头皮微笑:“陛下,妾听闻御酒坊新酿了烈酒,名字叫做女儿醉,方才听陆大人说起酒宴,妾想起了这种酒,听说味道很是不错,清香醇厚,陛下要不要试试啊?”
“你不是不喝酒吗?”赫连玦不以为然,继续看折子。
霓裳顿了顿,“是,妾是不喝酒的,只是看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想让陛下休息休息,折子看多了眼睛会乏的。”
赫连玦嘴角微勾,侧头看了她一眼:“也好,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没一会儿御前宫人呈上女儿醉,霓裳伺候他在偏殿的暖榻上小酌,一时逗笑一时欢乐,劝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赫连玦倚在榻上,神情虚无看不出任何色彩,也看不出任何意义,深邃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霓裳凑过去躺在他的肩上,深情款款:“陛下,妾在宫里不少日子了,跟做梦一样,一想着时时刻刻都能陪在陛下身边,妾就高兴的寝食难安,陛下,妾真的很喜欢陛下呢。”
“朕知道,所以才会将你留在身边,你可能明白朕的意思。”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邪魅中带着诱惑,神秘中带着蛊惑,将女子的心化为一滩春水。
“妾明白,陛下,妾真的明白....”
月光在暮色中愈发明亮,子时的钟声敲击第一下时,霓裳便从政务殿走了出去,四下安静,角落漆黑,月光下她的影子十分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可娇小的背影却衬托了几分坚毅。
第二日,早朝顺利在午时前散却,影蓝殿里还在发呆的霓裳正欲出门,御前的宫人就过来传召了,说是藩王设宴胤岚殿特邀请陛下,陛下又口谕小娘娘同行赴宴。
收拾妥当后霓裳便随着陛下前往外臣花园,陛下今日兴致好,不乘坐御撵,而是带着她和御驾仪仗队在宫道上走着,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虽没有大太阳可也无乌云,趁着一些凉意,秋末的节气愈发深邃。
陆大人带着御驾在后头跟着,凌将军和禁卫军随扈左右,整个东长街上都是一派安宁的样子,陛下卓然的气势和威严很是震慑众人。
赫连玦身着常服锦衣,敞袍上描金的龙纹栩栩如生,在天光下闪现出赫然的色彩,他金冠束发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又高大朗逸,眼神中带着看不出的忧郁,眉宇间深邃又阴鸷。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行走,可霓裳的心中早已在打颤了,她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她想告诉陛下她不好的感觉,可人微言轻的她知道说这些根本就无济于事,只盼望陛下也有这种感觉好加以防范。
“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