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一年他因为骑马摔断了腿,看着自己被纱布缠绕的厚厚的腿,明知道一碰就会痛,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按一按,戳一戳,那种又痛又异样的快感让他甘之如饴,食入骨髓。
现在也一样,他知道一个连身份都查不到的女子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他韩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不是毫无把柄,风险对于他并非轻松以待,可他还是没办法放手,即使他看得懂石三爷的有意为之,想让他醒目,可他还是没办法放弃。
他就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三岁的时候想吃得不到,十岁的时候想吃得不到,十五岁的时候想吃他还是得不到,可等到十九岁他不想吃了,却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所以这次,他必然不会放弃。
听到女子在琴音中抒发的心绪,他倍感开心,辽阔,广袤,天地之间的空旷仿佛在眼前一一浮现,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突然得到释放,也突然因为更大的天地而释怀。
他沉醉在其中十分自得,一曲作罢才缓缓感慨:“五音疗愈,最治人心,泠泠七弦上,静听松寒风,姑娘的琴音当真是感人肺腑,治愈心灵。”
韩大公子的赞赏很是和煦,此情此景,此音此人,感叹天地间还有何事比这更高雅脱俗,更唯美绝伦的事情了,只是曲间动人,还有其他的思绪在里头,他听在耳中,记在心间。
“姑娘的琴声中有不少愁绪,在下可否能问一句为何啊?”他并非有意扰人心绪,不过是奇怪那一丝的惆怅源自何处。
麋赤雪停下琴弦没有表情,面纱下的容颜显得更加神秘,她原不想多话,看了一脸好奇的韩大公子,最后只是淡然说了句:“白日看云坐,清秋对雨眠,眉头无一事,笔下有千年....”
他恍然怔了怔,心中忽然明亮,是了,这些时日被愁困于此,再好的人也会心绪不好的,他思虑一番急忙劝慰:“是在下疏忽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怀,这里虽风景秀丽,但一方天地实难开怀,在下早该想到要带姑娘出去走走的,是在下的不是。”
他起身走过去,方才的琴音依旧在耳边摇曳,空旷的天际似乎还在脑中盘旋,他想了想说道:“明天是个大日子,沐阳府的府都会很热闹,姑娘若是不介意舟车劳顿,不如跟在下去府都瞧瞧热闹吧?”
麋赤雪不动声色,垂眸拨了拨花瓶里的海棠,肤如凝脂堪比花蕊,“大日子?”
韩公子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玉树临风的站着,身上的锦袍看着格外气盛,“姑娘没听说过吗?明日十月初八冬至,是当今宣圣皇帝和宣和皇后的诞辰,二圣万寿之节,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说起二位圣主,除了天定之治和宣和盛世的功绩外,宣圣陛下和宣和娘娘的恩爱情深也是中原的一段佳话,姑娘不是大夏子民吗?没听说过?”
麋赤雪嘴角含着苦笑,假意淡然:“嗯,听过,偶然有听人说起过,我朝帝君只有皇后一个妻子,二人鹣鲽情深,恩爱缠绵,携手共进,诞育皇子,匡扶江山福泽百姓,是我朝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韩硕惊喜,急忙附和:“没错,帝后二人情深义重,是江山社稷之福。”
他欣然不已,又继续问道:“明日府都会有灯会,庙会,都是庆祝二圣万寿节礼的,那姑娘可愿意跟在下去看看啊?”
麋赤雪心中荒凉,忍住了泪眼滢滢的酸涩,强忍着心绪露出一个担忧的神情,眼中的忧愁更深,大公子一下慌了神。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忧心三爷不让姑娘出门啊?没事没事,你别担心。”他心疼的很什么似的,一直安慰:“你别担心,石三爷那里我会处理好的,姑娘只管安心就是,这里没人敢拦姑娘,姑娘今日就收拾一下东西,在下明天一早来接姑娘去府都,曲阳距离府都不远,快些的话大半日就可到达....”
麋赤雪势弱的点点头,这让大公子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赶紧下去安排去了,惟留下心痛到极致的女子伏在琴案上无法自拔,她的赫连玦,她的孩子,她的一切像浪涛一般打在她的心头,让她窒息一般疼。
原本韩硕还准备了不少说辞,试图威逼利诱让石三爷答应让他带姑娘去府都,还想着若是石三爷硬是同意,到时候就在姑娘的意愿下送姑娘再回来就是。
可见到三爷还没说几句,人家居然同意了,二话没说的同意了,很不正常,也很不可思议,什么好处都没要,什么理由都没提,让韩硕很惊讶,但也喜不自胜。
三爷同意的消息是入夜的时候传到麋赤雪耳中的,她当下就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