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不掉,眼下既是杨济安病着,自己便是最好的人选。
他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怕这事情看上去并非是表面这般简单。他现如今对凡间的诸多闹心事已经看淡,实在不想蹚入这趟浑水中。
只是他忘了,麻烦这个东西也不会顾及人的感受。有时候你不去惹它,它却偏偏要找上门来。
“芷凝。”杨宗成身着一袭军甲负手而立,“我此去不知今夕何夕方能赶回来,杨济安这小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宋芷凝微微颔首表示应和,随后便听到那杨侯继续道:“我会带走一半的杨家兵,家里留着的这些都是京城里托底的。待杨济安醒后,叫他把兵符守好了,我已经传令,见符如见人。”
“若是家中有什么闪失,可千万记着,保全自己要紧,切不可鲁莽行事。”
宋芷凝一声应道,杨宗成便毫无留恋地踏上了马,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向城外进发。
宋芷凝在侯府门前目送着他们离开。上元节里还热热闹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闭门不出,偶有两个好奇的孩童探着脑袋往街上张望,也一把被他们的老子娘给揪了回去。
静谧的城中处处弥漫着不安的氛围,待杨宗成走后,宋芷凝只觉得度日如年。
这日,暮色降临。宋芷凝照常撩着帘子进了杨济安的卧房,却看到床上那人正半倚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
“你……”宋芷凝微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言语,“你……你醒了?”
她深知自己对杨济安算不上什么男女之情,但恩情肯定是在的。他陡然转醒,让宋芷凝几乎要哭出来。
杨济安只是静静看着她道:“你回来了。”
宋芷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榻前,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庞,只是红着眼道:“我以为你醒不来了。”
杨济安冲她微微一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宋芷凝只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的激动,说出来的话却都带了哭腔。
“你……你的毒。”宋芷凝艰难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身中此毒?”
杨济安静静地望着宋芷凝的眸子,抬手擦去了她面颊上的泪:“许是之前照看沈将白的时候未曾注意,让这小子暗算了。”
宋芷凝眉头微蹙地看着他,却被杨济安笑着抚平了眉头:“别怕,我中毒尚浅,按时服药还是可以规避的。”
“怎么,吓着你了?”
宋芷凝嘴上说着没有,眼泪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杨济安的一双手都沾满了她的泪,最后他无奈之下,只能把她揽入怀中。
还未得片刻温存,只听得“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擦耳而过。
只是一瞬间,杨济安猛然抱着身上的人滚了两圈滚到了地上,他被她牢牢揽入怀中,毫发未伤。
宋芷凝还未来得及惊呼这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杨济安已经阴着脸从地上站起身来把刚刚向他们射过来的箭矢从墙上拔了下来。
“我才刚醒,便有人坐不住了吗?”
他的话语冷得仿佛要凭空杀了那人,却在转身看向宋芷凝的那一瞬间脸上的阴沉消失殆尽。他平静地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前前后后地将她看了一番。
“我没事。”宋芷凝摆摆手,“倒是你,刚从床上坐起来便来这么一出,伤口是不是都裂开了?”
宋芷凝说着就上手想把他的外袍脱下来看伤,他垂眸看着她一言不发:“无碍,幸你无事。”
宋芷凝确认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崩裂后,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他胸前那朵诡异的彼岸花图案,不禁想要开口问个明白。
可就当她正要开口时,那支箭矢的前面的箭簇一下子被他拔了下来。
杨济安愣了愣,抬头看了宋芷凝一眼:“箭杆是中空的。”
他把箭杆往下倒了倒,一个卷成圆柱的纸条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中。
宋芷凝和杨济安面面相觑,又同时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后沉默地坐在了榻上。
在摇曳的烛光下,他展开卷纸,一行隽秀的小字进入他们的视线中。
“汴州,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