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很快就来到加林家的窑门口,不等站稳就一个劲地“二妈,二妈”喊着,“我妈可能出去了!”加林在里窑搭声了,王建平稳定了一下情绪便推门进去了,直向里窑走去,一看见躺椅上的加林,王建平调侃道,“怎么耍起阔来?刚才出了一趟诊,顺便过来找二妈给你捎个话,没想到你正好在家,省得把经念歪了。”
王建平说着便把卫生箱放到加林的炕沿,“你找我能有啥事?”加林装着无事的样子,王建平说道,“你去县城的机会多,要是在旧书摊能找到医学方面的资料,都给咱趸回来,我加倍给你钱,哥不会烂你的,就这事!”王建平一看见加林炕跟前的拐,立即引入正题,“你的腿到底咋回事?”王建平医生说着就弯下腰,用手揭开盖在加林脚上的小被子,看着肿突突的脚面,他用手稍微动了一下,加林就呲牙咧嘴。王建平有点伤心地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说你上杆就像猴子上树那样,敏捷的很么。这……”王建平说不下去了。
加林苦笑了一下,说道:“唉,再甭提了,说起来也怪,我在工地上干活,和民工正好是个反反,人家休息我干活,检修机器,严查漏洞。那天中午,吃午饭的时间,我给卷扬机的猴(轴承)上完机油下来时,平时往下跳,我都往地上瞅一下。谁知这次一跳,没想到踩在一块带有钉子的木板上。我那天穿的是球鞋(军用鞋),要是布鞋也没事。也怪我不小心,再说,咱过去玩耍干活,磕磕碰碰,流得血还少吗?能有个啥事?真没想到这次破破当疮着害呢。先一天晚上,倒也没啥,一颠一跛还行,谁知到了第二天晚上就不行了,把人疼醒了,脚不敢见地。这回来都一个星期多咧,还是个疼,也不知踩在了哪路神仙的头上了,遭到这个恶报。真是人有旦夕祸福。那天,牛哥让去县医院看看,我硬是不去,说是回家歇上两天就好了。”
“你回来咋不叫我呢?是信服不过你王哥,嫌我脚上带着泥巴,是不是?”
王建平心里难受语气生硬地说着,说罢便圪蹴下,他托起加林的右脚,在涌泉穴处仔细地看着,伤口早已愈合。
尽管王建平医生的手法很轻,加林还是疼得咬牙咧嘴,王建平仔细地看了看伤口,说道,“外边长好了,里面感染了(化脓)。咋办?只有把脓挤掉,把伤口重新处理一下,打吊瓶,吃一些消炎药,才行!不敢再拖了,已经很严重了。兄弟你说咋办?”
王建平说完很严肃地看着加林,加林一想还有招干考试呢,不敢再拖了。在病情面前加林还是听了医生的话,头点了一下。
加林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外窑里不时地传来响动声。
王建平医生很快就想好治疗方案,“加林应该打一只杜冷丁才行,要么怕你娃撑不住。你等着,我回去拿,也就一二十分钟的时间。”
王建平说着,就起身要走,加林知道杜冷丁是止疼药,王建平一回家取药,来回路上花的时间,早就把脓挤掉了,这时加林的脑海里出现了电影《闪闪的红星》里面潘冬子的父亲潘行义不打麻药取体内的子弹,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悲壮场面。要说这是文学作品里的人物,那么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团长王近山,战斗中,腿部伤势严重,要保命就只好锯掉腿,他想,一个战士没有腿,还成什么战士,他告诉医生,怎么也不能锯掉他的腿,他怕丧失知觉时医生锯掉他的腿,硬是不让医生给他打麻药,咬牙睁眼看着医生给他做手术;还有王近山部队的老上级刘伯承元帅年轻时参加护国战争,眼部受伤,他怕打麻药对大脑有伤害,凭着顽强的意志让德国沃克医生在他的眼睛上动了七十二刀,才做完了手术。一想到这里,加林笑了,他冲着王建平医生说道,“你也太小看你兄弟了,打麻药干啥呢?无非就是挤个脓么,它还有结扎疼么,把你的药省下吧!”
王建平看了一下加林,“那你可不能怪哥手重,一会咬我。二妈,二妈。”王建平大声喊着加林的母亲,“你喊我妈干啥?”加林急了,“我是让二妈给你拿一条毛巾来,你把它咬在嘴里,再让二妈把你的头抱住,也就一根烟的功夫。”王建平安慰道,“好我的王哥呢,你再甭糟蹋人咧。”“平平,你叫二妈有啥事?”加林的母亲一听,王建平叫她,赶紧就过来了。
“你拿条干净的毛巾来,马上就要用!”王建平医生说话了,“还是算了吧!”加林都有点不耐烦了。
安排好一切,王建平医生拿出了经过消毒的手术刀,让加林躺在炕上把右脚抬高放在一个小凳子上,王建平医生坐在炕边,摆开了铲马蹄的阵势,他弯着左胳膊死劲地夹着加林的右脚,右手捏紧手术刀,似乎劁签子的手术在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