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枝头，城墙上的箭阁内，王之谅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如梦似幻的世界里一阵腥风吹拂，让王之谅的意识逐渐清明，皱着眉头间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天空便如同血染，一片赤红色的光晕倾洒在天边，溢满苍穹。

天幕之中，血海之上，那赤色光晕的源头是一轮正空高悬的红月，如同神眼一般凝望着世间早已破败的断壁残垣。

王之谅躺在一片残骸枯骨堆叠而成的滩涂之上，身体浸没在一片血红色的海水中，耳畔是血水在起伏翻涌。

一浪接着一浪的水波仿佛在他耳边哀怨诉说，可那音调沙哑嘈杂不像人言，泛音来自四海八荒就像是尸骸和血海的咒怨，又像是位暮年老者的喃喃低语；

“这将会是你的魂栖之处，是你杀戮的归宿。”

“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选择双手染血，选择踏进这血海尸山！”

低沉怨艾的声音让王之谅胸口一阵压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顺手向着胸口摸去，却触及甲胄中心一圈粗糙撕裂的边缘，手指刺痛那是甲胄开裂的触感。

王之谅勉强朝胸口张望了一眼，只见前胸的铠甲已被生生贯穿，铠甲下的胸腔中，只留下血泞一片，空空如也。

“没了朽木悬心，你就只是你自己。”

“想要踏云入圣渡仙人，就要守好你真正的心。”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从心本性，方得大道始一！

王之谅猛地坐了起来，赤空、红月、血海在他起身的瞬间全都消失不见，隔着箭阁狭小的窗棂望去，只有一轮新月遥挂枝头，仿佛对着他微笑。

这时，一道惊喜中带着三分哭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恩公，您醒啦？”

王之谅闻声望去，来人一袭青衣端着个黄铜水盆，几缕发丝已被额间汗水打湿，看到自己醒来，正笑的合不拢嘴。

思索片刻，王之谅记起是自黑风寨中救下来的那对姐妹，后来还在望仙楼的后厨见过的，似乎是那对姐妹中的姐姐，想来倒是还未相问过她的姓名。

近一个月过去，女子脸上青紫的瘢痕已经好了大半，露出姣好的面容，鬓角额间都出了些许薄汗，袖口肩领也都扎着绑带。

看到王之谅醒来，正端着水盆站在原地傻笑。

王之谅心口一暖，想必自己昏迷的这些时日，都是她在照看。

缓了缓刚才经历幻梦后的恍惚，王之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揉了揉肚子对她说道：

“这几日多谢你照顾了，有吃的吗？我…我好饿。”

青衣女子瞬间回过神来，忙放下水盆应了声“有”，便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听到走廊处不知哪间房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那青衣女子又出现在了门口，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筐薄饼。

“我想到恩公若是醒来，定然会饿，所以早早准备了。”

说着，她眼神闪烁，摆弄着竹筐上的布帘缓缓低下了头。

“只是，放了一日，怕是有些干了。”

王之谅看到那薄饼一筐，不可自抑地想起了婉儿，眼角爬上一丝伤感。

青衣女子看到王之谅脸色微变，忙收起了竹筐，弯腰鞠躬连声致歉：

“对不起恩公，对不起恩公，我不知道您不喜欢这个，我马上去准备别的吃食。”

“不，不是。”

王之谅知道她会错了意思，忙抬手制止了她，摇了摇头，也顺便清空了莫名的思绪，说道：

“拿过来吧，没关系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女子听到王之谅阻止，才慢慢将竹筐递了过去，看到王之谅拿着薄饼大快朵颐，她才放下心来，忙着去给王之谅准备茶水。

喝着热茶，王之谅才问起青衣女子她们姐妹二人的名讳和落难黑风寨的由来。

姐妹二人是关内青州人士，姐姐名叫赵青萍，妹妹唤作赵红樱。家族在盐田县有别人质押来的田契，地主无力偿还便以土地抵债，于是派了家族中的叔伯前去盐田验收，本是大家千金的姐妹二人一时兴起，随车游玩来到庆州，结果遇上匪患猖獗，这才落了难。

王之谅带着些许希冀地问：“带你来的叔伯们呢？有逃脱的吗？”

青萍一如所料地回答道：“没有，都被寨里的土匪害死了。”

嚼着口中的薄饼，王之谅眼眸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