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刚才的年轻公子早已不见,却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灰青长袍,束发挽起,有些微胖的脸上笑意盈盈,留着山羊须子,他素白的腰带上,也有一只金色雄鹰。
他行至我身旁,我起身,微微一福:
“幽蓝见过韩三……”
“在下姓江,单名一个全字。”见我误会他的身份,他打断了我的话,先报了家门,“刚才那位,姓墨名青,是在下的徒儿,劣徒行事乖张,若有得罪姑娘之处,望姑娘莫要见怪。”
“原来是江前辈,幽蓝有礼了。”我虽是诧异,却还是躬身福了一福。
“姑娘请坐。”他向我一抬手,自己坐在对面的方椅上。
素闻玉林山极重尊卑,他并不坐上位,似乎确实不是韩慕水。
我颔首坐下,伸手端过桌上的盖碗,轻轻拂去在水中绽开浮起的茶叶,抿了一口,只等他开口。
“姑娘不奇怪在下知道姑娘的名讳么?”江全亦喝了一口茶,见我并无先开口之意,便说道。
“幽蓝在群芳院早已听过玉林山韩三爷大名,玉林山寨在江湖中就是以各路情报闻名,知道区区一个女子的名字,并不为怪。”
我放下盖碗,向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有什么话,请江前辈直说便是。”
“姑娘从北都文府经由衡王府入得宫中,成为先帝的近身宫女,的确是有些胆识。”
他向我投来微微有些赞许的目光,我却心中一紧,看来,他们对我做的了解真不少,却不知他们究竟有何用意。
“前辈谬赞了,”我俯了俯身,“有何指教,还望前辈开门见山,不要让幽蓝费心猜疑。”
“好,”他双手合掌,笑道,“江某今日便是奉主人之命,让姑娘知晓一些事,兴许能帮到姑娘。”
“前辈请说。”我微微抬手。
“若江某没有猜错,姑娘此行是为了找一个人,文定楠,对么?”
我嗖地起身,他们,居然连这个都知道?霎时,浑身似乎一阵凉意袭过。
“不知江某是否猜对?”
“你怎么会知道?”见此情景,我无法再与他们客气说话,“你们,你们究竟知道多少?”
“姑娘莫要激动,”他起身过来,将我按着坐下,虽是客气的神色,却有一股无法抵御的劲力让我无法抵抗。
“今日请姑娘来,必定是会让姑娘知道一切。”
“文定楠乃北都布政使文钢与南越嘉宜公主之子,这个,你应该知道。”他返身坐下,缓缓说道。
“文钢?南越公主?”
“你不知道么?当年中原与南越大战,嘉宜公主曾救过敌军将领文钢一命,文钢一度匿名在南越养伤,二人日久生情,育有一子,便是文定楠。”
怎么会?定楠不是南越的皇子么?怎么又变成了公主和文钢之子?究竟是眼前这个人骗了我,还是文钢和定楠?
“你不信?”他见我沉默不语,笑道,“玉林山在各处均有不少密探,咱们山寨虽不敢说知晓天下事,可但凡有些影响的,不出玉林山的耳目。”
“幽蓝记得,那位,墨公子说过,只要我伤好了,便可自由离开,是这样么?”此刻,我只想找到定楠,让他亲口告诉我事情的原委。
心中却有些没底,那日文钢与定楠的对话似乎依稀在耳边,夏侯煜,他明明是叫夏侯煜,而且入宫后,萧任归也多次提到这个名字。
无论如何,我只相信定楠不会骗我。
“姑娘,还是要去找文定楠么?”他看着我,眼中似有一丝惋惜之色。
“是,我要找到他。”
见我神情坚定,江全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我见他神色有异,不免有些狐疑。
“世上早已没有文定楠这个人了,更无夏侯煜这个人。”他目光直视向我。
“怎么会?”我恍然呆住,“什么意思?”
“姑娘聪明,定能明白江某所言。”
“你是说,他已经……”我心下一惊,“不会的,怎么会呢?”
“姑娘节哀。”
“他死了?”我喃喃道,怎么会?他不是在南越做他的王么?南越已臣服昱朝,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死呢?
我的身体仿佛骤然被掏空,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他的身影,他的声音环绕:
初见时,是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忘却失去所有亲人的痛快,是他给了我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童年中,他每年堆的雪人,只为博我的一笑,因为我告诉他,下雪时便是我的生辰;
长大了,他带我乔装学舞,在我的盈盈舞步旁弹琴伴奏,从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