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之痛从腹部传来，就像从身上扯去了一块肉，我不禁叫出了声。

“看！血！”不知是谁在那高声惊呼，“好多血，贵妃她，娘娘……”

“快来人啊，娘娘出了好多血……”

“快停下，还不快停下……”

耳畔乱哄哄的一阵叫声，我昏昏沉沉地似乎被人抱了起来，这个怀抱好温暖，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却不像我习惯的那个味道。

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我好想就这么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可是脑海中却闪现着一幕幕不同的场景：

六岁那年，我被文钢带回了文府，每日都哭个不停，直到第一次见到那个比我大些的男孩，他叫我不要哭，还拉着我的手说要一辈子照顾我；

十岁那年，我生辰那天，他偷跑出去，被文钢打了一顿，我哭着去看他，他却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串，早已压碎的糖葫芦悄悄给我；

十二岁那年，他为我换上男装，第一次带我出门，去看花灯，看街头的卖艺表演，去天桥下吃此生最好吃，最难忘的馄饨；

十四岁那年，我把学过的蝶依舞在荷塘边跳给他看，他愣愣地看了许久，才说好看；

十六岁那年，我从衡王府回来看他，知道了我的身世，他第一次说爱我，要带我私奔，永远在一起。

……

可是，此刻，我却觉得心好痛，全身都好痛，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我用力搂紧了抱着我的人，这个怀抱很温暖，不像是我讨厌的那个人。

“带我走，”我用力开合着双唇，“带我离开他。”

“好，我带你走。”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能感觉到他微喘着呼出的热气，让我觉得有了一丝暖意，不会让我觉得害怕。

“走，带我走……”我不断地说道。

“幽蓝，你不要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我却觉听得很安心，“马上就到了，你放心，我一定带你走。”

“好。”我累了，好累，四周很安静，这个怀抱很踏实，我想睡了，好好地睡一觉。

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周围总是有来来回回的人，一直喧哗不止，身上的剧痛一阵一阵地传来，又是吵，又是疼，让我睡也睡不好。可是，却无法睁开眼，只是不断地身处不同的梦境之中。

似乎过了许久，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身上依旧好痛，有双手一直握着我的手，似乎总有个人一直在我耳畔说些什么，声音那么熟悉，可是我却一点儿也不想听，这个让我惧怕的声音。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慢慢向我靠近，我看不到他的脸庞，却可以感觉到他在对我说话，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清？

萧任归？是你吗？我轻声问道，你终于来找我了？你怎么不理我？是恨我没有履行当初的誓言么？所以，让那个山坡上的先灵们都来找我了？

对不起，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爱他，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如何离开他。

要不，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不再见他，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一定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萧任归。

那个人的脸庞逐渐清晰，这张脸，不是萧任归，是他！与我一起长大，一直占领着我的心的那个人，文定楠！

不要，我不要看见他！

我不要！他的脸庞，让我害怕，让我觉得想逃！

我要离开他，我要离开……

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乱糟糟的梦终于醒来，我努力地适应着眼前的光亮，缓缓地睁开眼。

“娘娘，你终于醒了？”雪芙肿着两个核桃般的眼睛，一下抓紧我的手。

我微微一翻身，一阵疼痛从身后传来，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

“娘娘，”雪芙慌忙扶住我，“娘娘别乱动，这伤口刚刚上了药。”

“你一直在这里么？”我看了一眼四周，只有她一个人，是她，一直握着我的手么？

“娘娘，”雪芙低下头，怯生生地说道，“皇上刚刚离开。”

“哦。”我轻应一声，忍住不去想在乾宁殿看到的情景，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娘娘，”她匆忙帮我擦干泪水，“娘娘，您刚刚才……不能哭。”

“刚刚怎么了？”我诧异地问道。

“没，没什么，”她回避着我的目光，起身为我掖好被角，“奴婢是说，娘娘您刚刚醒来，眼睛累，不能哭。”

“我没事。”我扫了一眼她一脸的闪躲，心中却有一丝疑惑。

雪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