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光是想象伤痕便能叫她头昏眼花,更何况是落在她身上。
她不想如此窝囊地死去,脏兮兮地,死在传闻中逃婚的路上。
她得找人帮忙……
萧蕴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凭着神志仅剩的清明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看到了那处精妙绝伦的假山,嶙峋奇石与翠绿青葱相映,是人工绘成却又佯装自然的画卷。
她顺着连接院落与假山的小道下去,抬手叩响门环,在等待的途中,她抱着膝盖蹲在门前,长裙逶迤。
无论是他人献上还是自己主动,她还是来到了这里,以自身为诱饵,寻求沈策的一丝施舍。
在誉王府中唯一的、拥有能力帮助她的只有沈策。
在来人的脚步声中,黑色皮靴出现在她的视线,她抬头仰望,直到看到熟悉的脸,她眸中的警惕才松懈下来。
“我无家可归了。”沈策听到她轻声说道,声音飘渺如烟,轻触即散。
鸦青衣摆垂落在地,他在她身前蹲下,平视她黯淡的双眸。
她试图在他脸上看到怜悯,可是他脸色如常,并无意外,似乎预料了她的到来。
“你能收留我吗?”她欲如往常一般拉他的衣角,却又估计弄脏他的衣袍而局促地收回手。
原谅假装的可怜与真正的悲惨会在细节处体现,萧蕴龄敛下眼帘,心中叹息。
“可以。”她恍惚中听到的回答。
她一无所有,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
这是事实,也是她的谎言。
-
被剪碎的嫁衣片片散落在女子闺房中,王霓将陶罐推倒,流水将桃枝与碎片冲散,她手持锋利的剪子,在房中搜寻。
除却红色便不见喜意的院子内,王霓盯着落下地上锈迹斑斑的锁链,钥匙还插在锁芯中,在雨水冲刷下流着红色的锈水。
她的女儿,在出嫁前的夜里,从她身边离开了。
王霓的胸膛急剧起伏,干瘪的双唇因气愤而发抖,“她丢下我了,她果然丢下我了。”
“姨娘,要不就算了。”李嬷嬷拉着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把聘礼退回去,和五小姐把话说开,好好过日子。”
“嬷嬷,我和龄龄只差最后一步便是夫妻,她几乎已经是我的妻子,怎么能随口作废。”王万利已经来到幽宁院,闻言怒极反笑,他无视这老仆的异想天开,对王霓不满道:“府上丢了人,难道还找不出来吗?”
“她不敢出府的,她没有钱。”王霓恍然道,她的女儿最是谨慎,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她只可能还躲在誉王府中,“派人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眼看着几个小丫鬟被指派出去,王万利面色阴沉,姑母果真疯傻了,在誉王府这么大地方,几个小丫鬟要找到何年何月。
“姑母应该找王妃增派人手,吉时不能错过。”他提醒着。
“找那个贱人,岂不是让她看不起我。”王霓将手中的剪刀扔在王万利脚边,她怎么可能求木云帮忙。
王万利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循循善诱,“这也是无奈之举,而且总不能让她占着王妃之位,却又不尽王妃职责。”
他这些日子听王霓咒骂王妃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知道如何说服王霓。
李嬷嬷站住树下,耳边是五小姐的姨娘与未婚夫在谋划如此找到她、如何让她就范。
她后悔地流下眼泪,心中祈祷五小姐逃离得再远吧,藏得再隐蔽些。
-
宁神的檀香气味随着袅袅升起的烟气扩散,萧蕴龄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总算觉得身上长年累月渗入肌肤的香气被遮盖。
她不愿意再闻到王霓教给她的香料,也不去回忆发生在自己身上荒诞的故事,只专注地一勺勺喝下碗里的米粥。
她刚沐浴完,半干的发披在身上,穿着明显宽大的衣袍坐在案前,神情疲倦地将勺子送往嘴边,因脑中绷紧的弦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恹恹。
长长的衣袖掉落下来,她放下勺子重新将它们折叠在手臂上,余光偷窥着坐在一旁的沈策。
上次她穿着他的衣物时,他发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此时却毫不在意,只知道把玩手中碎成两截的簪子,指腹擦过断开的裂口。
“将军把簪子还给我,是为了与我划清界限吗?”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大约是吧。”
他转头见萧蕴龄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控诉他的绝情。
他嗤笑一声,萧蕴龄不知道自己和唱戏似的,明明眸中一片死寂,却用着更活跃的语气和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哪里养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