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好一通火后，昌帝似是累了，靠在龙椅之上，缓缓闭上了眸子。

“朕这一生，对不起过无数人，可对莫家，已是仁至义尽。”

他轻轻一笑，“朕亲手将莫家女子扶上了皇后之位，亲手造就了如今的国舅，又让李乾最早成为了王爷，受万人敬仰，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许疏印安静地抿着茶，知道这个时候他不便插嘴，不然以昌帝的疑心，反而会怀疑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昌帝才终于接受了自己这个儿子原先想要利用茚草控制他的事情，恢复了理智。

“如今皇后一党还动不得，他们莫家势力今非昔比，若是贸然有所动作，恐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没那么容易。”

说着，昌帝目光落在许疏印身上，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谁知道许疏印就在旁边专注于吃吃喝喝，对他这个皇帝说的话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昌帝感觉一口气吊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忍不住怒道，“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吃，朕平日里短了你的俸禄不成？！”

……

许疏印吃糕点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眸子眨了眨，语气中还带着无辜，“可不是，陛下前阵子刚借故罚了微臣两年俸禄，陛下忘了？”

昌帝，“………”

他特么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无语过！

“你缺银子？你堂堂大周掌印，那两年的俸禄于你而言算什么，少在朕面前装可怜！”

许疏印叹气，“陛下啊，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微臣确实穷得很啊。”

昌帝翻了个白眼，懒得听许疏印在这给他耍赖，“刚刚朕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许疏印抿了口茶，“听到了啊，陛下说得对。莫家在朝堂上势大根深，哪儿那么容易对付，再加上现在几乎一半朝臣都是六殿下一党，陛下这边又没有实证，确实动不得。”

他说的话恰好都在昌帝心头上，昌帝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莫家现在确实不能动，不过朕倒是要提防着些皇后了。”

说罢，昌帝偏头，试探性发问，“那你呢？你就不想处置了莫家，他们莫家可是一直都在想办法置你于死地？”

以许疏印现在查到的东西，完全有理由火上浇油，想办法引起他的勃然大怒，再一举处置了莫家上下。

许疏印对昌帝的试探并不上钩，眼睫垂下，恰好掩盖住了其中浓烈翻滚的杀意和戾气。

“陛下想怎么做是陛下的事，哪儿轮得到微臣多嘴。再者说，整个大周，再加上漠北，想让我死的人那可太多了，若给他们排个队，莫家人都不一定能排到前三。”

这无比狂妄的话，直接逗笑了昌帝。

也不知为何，只有在面对许疏印时，昌帝才偶尔会有能够轻松下来喘息之感，不再是高高在上永生孤独的帝王，偶尔也有人能够和他说说真话。

“你啊。”

昌帝指着许疏印，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放心，你这些年为朕做了这么多，朕只要在一日，就保你一日。”

许疏印眸子弯下，“那微臣可就全仰赖陛下护着了。”

说了这么多，许疏印突然一拍脑袋，“险些忘了，还有一件事要和陛下禀报。”

他从怀中掏出官银，直接让桂公公呈了上去，“陛下猜猜，这是何处的官银。”

昌帝刚一看到官银下面刻的印，就立马联想到了什么，“这官银你从何发现，也是漠北？”

“不错。”

许疏印把玩着手中另一块银锭，“说来巧了，微臣在他们老巢之时，看到他们守卫用的都是这批银子，一开始微臣还没太注意，可有一日郡主突然发现，这不是先前陛下拨出去的用来赈灾的银子嘛，微臣察觉到不对，便专程带回来了些。”

昌帝盯着那官银半晌，直接反手狠狠扔了出去！

“莫家，到底背着朕干了多少的腌臜事！”

先前姜家被诬陷贪墨，可最后这官银却是到了百里天锡手上，何其可笑。

莫家人在他这个皇帝眼皮子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清除异己一边里通漠北，将他这个皇帝当做彻头彻尾的傻子玩弄！

许疏印叹了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不过也没有实据，微臣空口白牙总不能给莫家人定罪，此次也只是为了提醒陛下，日后小心防范，就是苦了长公主殿下一家，平白背了这么大一个锅。”

闻言，昌帝对长公主的愧疚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