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我懒得下车了,快些……灶头催着要呢。”
“好嘞,陈管事。”摊主乐呵倒了半袋豆子上称,送过去道,“我给您多放了五两豆,若是摊开发现有几个瘪的、坏的,是我的不仔细,您多担待些。”
陈婆子照价付了钱,应道:“瞧你说的,我是来买豆子,又不是来买珠子,咱不计较这个。”
摊主回到豆摊,那选豆子的刁婆子迎上前:“摊主,你是不是也该给我添半斤。”
“本摊照价卖货,概不讲价,您还是上别处选罢。”
白霜枝怔怔站在原地。
筐里装的不是豆子,而是她要受人审视的一处处一寸寸。
“看明白了吗?”白其真问道。
白霜枝回过神,点点头。
“都是八钱一斤的豆子,有人要的只是豆子,有人要的是时时处处合他心意的豆子。”白其真语重心长言道,“这才是我不希望你嫁入百里家的原因……聘礼只是一时的计较,而计较是一世的厄运。”
与百里谦相见相识的一幕幕如书页般在心间翻过,白霜枝双眼痴痴的,这一回,她终于仔细“读书”了。
好一会儿,她眼神渐渐恢复光亮:“姑姑,我想通了。”
白霜枝自个擦了擦泪痕,挤出笑来:“我不是他想要的,我满足不了他的挑挑拣拣……换言之,他也不是我想要的。”
“傻丫头,你能想明白就好。”白其真拉起侄女的手,准备离开。
“姑姑,我们还没买豆子呢。”
……
翌日,白家托人前去婉拒了百里家。
听那人回来说:“可没见过这么不讲礼数的人家,既没换帖,也没口头上答应过,怎不同意婚事就是瞧不上他们家呢?合着他看上了王女,人也得自抬花轿入他门?好没道理。”
不几日,百里家又含沙射影地说了些不光彩的话。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说明他家儿子值得更好的,好叫白霜枝以后觉得后悔不已。
乔见山与百里谦自此断了往来。
……
外人看来,白霜枝经了一难。
而对白霜枝而言,这件事愈发叫她寻到了本我。
她在乔家小住了几日,常常寻乔时为商量写书的事。
每每几句俏皮的话写于纸上,她便觉得日子过得充实,再顾不得一个人倚在窗边默默读书了。
这日,乔时为散学归来。
白霜枝端了些自己做的点心过来,还为表弟熬了碗银耳羹。
“霜枝表姐又写完一章回啦?叫我看看,看那熙儿姑娘女扮男装入学堂究竟遇见了甚么角色。”
“这回不是书的事。”
这段时间接触下的话,她倒愿意问问小表弟的意思。
白霜枝问道:“你省得家里有意撮合我与陆家大哥罢?”
乔时为一边大口吃银耳羹,一边点头。
“陆家大哥人很好,可我如今只想写书,不想嫁人……我省得母亲为我打算,却也不想勉强自己,误了别人。”
“她们说,女子的光彩也就这几年,耽搁了就回不了头了。”
乔时为放下银耳羹,他突然想起了贾瞎子。
贾瞎子说他从错话。
眼下的乔时为何尝不是呢?
可若是让他劝霜枝表姐勉强点头,为了家人应了婚事,他更是做不到。
思忖过后,乔时为打了个比方,他道:“表姐也省得我写字慢,早两年更是如此……回回堂上考课业,总有人早早就交卷了,我不知别人如何作答的,但我不会为了尾随他们,草草作答自己的卷子。”
日光破云,映入屋内,小小乔时为一脸正色。
令他说出这番话的原因是——
在这人人都循着“一条道”走的朝代,偶有一人觉醒,想从他身上要些认可,他又岂能吝啬呢?
他明明知道霜枝表姐那股“痴呆”值得更好。
不是更好的婚姻,而是比婚姻本身更好的。
她因为与人不同,钻进了书里,才会叫人觉得她痴呆。
白霜枝松了口气,亦鼓起了胆气,道:“是呀,这份卷子是我自己的……我晚上便去同母亲说清楚。”
……
过了年,又过了上元节。
东风如期至,杏花簇墙头。
二月会试过后,便到了国子监开场考试的时候,二者一前一后,只因都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