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院、出院,众多举子以乔时为为首,向诸位考官们一一作揖行礼。
随后,师生一同入酒席,略饮几杯酒水。读书人喜饮黄酒,对乔时为而言不算太辣。
主考官黄齐一改御史的严厉脸色,今日一直含笑对人,心情很好。
见到乔时为,黄齐停下步子,赞道:“果真是英才出少年,两举皆解元。”夸他上一回敢站出来,勇气可嘉。
正巧宋薪也在一旁,便有了话题,黄齐道:“乔时为,你可要好好答谢宋教谕,你第一回的文章是叫他又爱又恨,单凭‘文风极佳’四字,他就敢把卷子呈到我案上他儿戏。”
乔时为这才晓得,方才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这个瘦小老头,原来是他的房师,赶忙作揖行礼:“学生谢房师举荐。”
被提及旧事,宋薪略有些不好意思:“不必谢不必谢,学问的事,有便是有,半分不由假,纵是不遇见我,你的卷子照旧会被呈上去。”
谈笑间,乔时为大概了解经过。
得知宋薪任经筵官,自然少不了要写经义文章,回家后,乔时为托三哥帮着找几篇宋教谕的文章,得空时带回来。
两日后,乔时为拿到文章,当中正好有一篇是论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的。
嘶——不敢说是一模一样罢,只能说是并无不同。
他们俩对“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的理解基本一样,都借了子夏之言……那宋教谕为何说他的文章经义不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宋教谕阅卷,久久不言,只觉老腰酸疼都轻了几分。
这回考官出题《尧舜性仁赋》,让考生通过尧舜之仁政,探讨治世良策,以赋为体。
审题没有任何难度,但要写出题目要求的气度来,是极考验学子的水准的。
卷中写道:
“高山嵡嵸,黄水汤扬。承尧舜之仁爱,致万方之丰饶……”
“黄帝尧舜,创章立度,泽加万民而举稷契;圣师孔孟,著经讲义,治学千古而兴教化。是以,治天下,经国家,大中之道也!”
“大中至正,万世常行。”
宋教谕忍不住叹道:“由尧舜仁治想到大中之道,妙极妙极。”
如果说上回那份卷子胜在文风,那么这回则胜在立意。
何为大中之道?经书中皆有论述,易曰二五,春秋曰衡,书曰皇极,礼曰中庸。
当士大夫不再仅限于治学,开试走上官位,当儒学不再限于修身,开始用于治世……“大中之道”成了最优选,慢慢被士大夫们提炼出来,备受推崇。
这是儒学的核心。
宋教谕暗想,乔时为……啊不,此卷能如此清晰阐述大中之道,定是学问非凡之人。
同在一房的考官见宋教谕端着卷子痴痴傻笑,催促道:“老宋,你读这份卷子快半个时辰了……可抓点紧罢,咱阅完这一摞,还要贴上,再送去隔壁房覆阅。”
这人忙中怨道:“公平倒是公平了,可着实是累人,抄了又读,读了才批,批了还批……”
宋教谕回过神,应道了:“省得了,省得了。”略有些意犹未尽。
……
以往四五日的事,这回足足改了十日。
各房将卷子送到主考官桌上,已是九月十六日。
主考官黄齐照旧先绕长桌一圈,边走边点头,很是满意。将绕完一圈时,他的步子停下,黄齐先是皱眉“嘶——”了一声,把革部第一百九十九号卷取出来,再问道:“宋教谕,你这份卷子?”
众人一诧,皆以为宋教谕又来一次“文风极佳”。
凑近一看,只见朱卷上,用青笔写着:
初评:甲等。覆评:甲等。
直学士院经筵官宋薪批:“其一,笔力豪骋,立位广大,议论纯粹。”
“其二,经义观其才识,诗赋观其词章,用典评议古今,用例潦通时务,详观精择,可见其胸间之抱负。”
“……”
宋薪竟一口气批了九条,只留下短短一行给主考官填名次。
这一行的长宽,写“第一名”刚好合适,写其他名次可能有点挤。
宋薪上前解释道:“奉命选才,自当尽职尽责,如实批改,这卷子值得九条批语,少一条都不行。”
又板着脸正色道:“下官是个老实人,若真是不好,夸人的话是一句都写不出来。”
如此一番话,勾起其他房考官的胜负欲:“且叫我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