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亲策四方有识之士。
当日,礼部贡院开始办理“请号”,即通过省试的学子,带着路引等凭证,申领参加殿试的座号,届时凭号入殿,不得遗失。
他人的座号许有些悬念,乔时为的座号毫无悬念——省元者,当为一排甲列,居于集英殿正轴,学子最前,一抬首便能与官家对眼。
领到座号后,士子纳两千钱,贡院分发《御试须知》一书和宽袍大袖襕衫一套。
殿试那一日,须着新襕衫赴试。
开考前、开考后,襕衫皆不得染墨有污,不然可能被巡考官视为习惯不雅、不登雅堂,偷偷记上一笔。
同时,贡院内亦有吏部官员办事,他们负责给士子们讲解入宫规矩,告诫他们“凭号入殿,万事不得唐突”,诸如此类。
作者有话要说
官家言语含糊,心意难猜。
四哥究竟欠了官家什么债,乔时为不得而知。
但应当不是甚么大过错,官家只是说四哥不够诚实,并未责他欺君之罪。
四哥在官家面前拢共说过两回话,一回是阴差阳错吹嘘了弟弟,另一回“谦”说弟弟解试考得尚可……顶多也就是顽劣些而已。
乔见川猜测道:“该不是小安欠的账罢?”
乔时为拨浪鼓摇头:“我还未见过官家,四哥怎好猜到我身上?”
何其无辜。
莫名其妙的一场小风波,伴着灶头飘出的饭菜香气,风过而微澜平。
餐桌上,三兄弟还在猜究竟欠了官家什么债,而乔仲常官迷心窍,在为儿子官升礼部而欢喜,豪饮了小半坛酒。
夜深灯昏黄。
乔仲常举着酒盏,扫看对面端端坐着的三个好儿子,喜不自胜,又是仰头饮尽,他满眼期盼道:“山儿入礼部,川儿赴县官,小安更不必说了,省元之身,不出意外当在一甲之列,初职便是京官……有儿如此,父复何求。”
乔见山劝道:“明日还有公事,父亲少饮些罢。”
“为父省得轻重,难得喝到这份上,你且让我欢喜饮一场。”
酒盏置于桌上,乔仲常倒满,当酒水晃晃趋于平静,映照出他两鬓白发,乔仲常喜叹:“真好呀。”
欢喜是真欢喜,遗憾亦是真遗憾。
回望他的官途,乔仲常喃喃道:“武举入仕,阴差阳错成了监当官,后入京城,本以为是奋发之始,岂料兜兜转转好些年,年年考绩皆平平,依旧还是提举常平司的一小官。”
想当年,他还信誓旦旦同老爷子说,要以身涉水,为家里三个小子事先探探路子,助他们平坦走得更远。
不成想,岁月如客,寒暑不惊,倏忽一回首,身后哪还有小儿蹒跚的身影,他们早已迎风跑到了前头。
个个成材,枝叶美茂。
乔仲常醒醒神,讪笑道:“瞧我在这胡咧咧甚么,别说衙门里,就是整个东京城,哪个不羡慕我有三个出息的儿子。”
许久无言,才埋头道:“父亲本事小,甚么都帮不了你们。”
乔时为了然。
相较于寻常人家,他们哥仨的的确确是天赋异禀,成长极快,以至于父亲产生了不被需要的错觉。
这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
乔时为坐到父亲身边,为自己斟了一盏,与父亲对饮,道:“立于黄河之畔,只觉汤汤河水向东流,若是立于九天之上,则可看到黄河蜿蜒狭长,自西而来,由涓涓小流而起……人之血脉亦如此,父亲何不回头看看乔家走来的这一路?”
乔见川反应快,靠着弟弟坐下得没错,若无父亲经年累月之辛劳,我们兄弟仨岂能安心读书见学?”
三哥亦道:“家门之崛起,本就是一代继一代的,父亲忧虑过甚了。”
“当……当真?”
“自然是真。”三兄弟异口同声应答。
……
长大真的是不知不觉的事情,譬如说方才,当儿子给父亲讲道理的时候,像“哄少年”一般安慰他的时候,亲情进入了返程轮回。
同时,长大亦是一场逃离不了牵挂的旅程,譬如乔时为经过厢房时,灯火还亮着,一道穿针引线的影子打在窗上。
娘亲还在为四哥赶针线。
不出意外的话,待殿试之后,朝廷统一授官。四哥上舍及第出身,将会赴京外县衙任职官。
春深未去,月缺一角。
皎皎月色里,踱步廊下,乔时为想起了裴明彦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