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回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在睁着眼，张开嘴对着那窗户吐了一口气，受损的地方便全部修复。

而后，他把窗户塞进窗框里，又做了什么，那窗户便好端端地又恢复了原状。

被窗户挡住了视线，叶醉却还是忍不住盯着那道黑影看。

黑影移动，离开了叶醉能看见的范围，而后开门关门声响起，那阵悉悉窣窣的游动声消失在院外。

叶醉脑子乱糟糟的，完全没了睡意，甚至比之前还要清醒。

一个晚上的时间，完全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即将与之共同生活好几个月的国师忽然变成了妖怪，这位他在盛京最亲近信任的人居然是他最恐惧讨厌的蛇。

那之前……

叶醉忽然想起之前戚云回给他表演施法时，那条缠绕在他胳膊上的火蛇，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从那个时候就有预兆了吗？

不，不对，还要更早。

叶醉忽然想到他刚拿到“护身符”时的想法——“像是什么动物的鳞片”。

原来不是像，这真的就是鳞片！

而且看上去就是戚云回身上的鳞片。

还有，还有谢持若有若无的透露！

叶醉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谢持在听到他说自己不喜欢带鳞的动物时笑得那么嘲讽，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戚云回是蛇妖！

还有呢？还有什么？

人一旦开始怀疑，就会突然觉得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恐怖，仿佛周身围满了藏在迷雾中的恶鬼，只等中间的主角一发现，就会大笑着扑出来撕碎他。

叶醉往被子里又缩了缩，闭上眼，却满脑子都是那些平时忽视的细节。

——谢延曾在信中提醒他带点雄黄酒，说山上可能多蛇，还送了他一把短匕。

——戚云回下午带他去巡山，听到他怕蛇时变得僵硬的躯体。

——小院周围没有蚊虫。

还有什么呢……

对了，还有，见不到戚云回的时候，那总会出现的，若有若无的窥探感。

为什么只有戚云回在的时候那种窥探感不会出现？

到底是戚云回的存在震慑了偷窥的人，还是……他就是那个偷窥的人？

仔细想想，那窥探感每次出现，都是从一些奇怪的方向传来的。

树叶间，房梁上，窗缝中……

其中有些地方藏不了人，藏下一条蛇却是很容易的。

叶醉想着想着，鸡皮疙瘩就不由起了一身。

戚云回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这件事，到底是忘了，还是别有所图？

他带自己上山的真实目的真的是为了让他躲避灾祸吗？

这个疑问冒出来的瞬间，叶醉又无法抑制地感到愧疚。

在这么多试图得到他的人的围攻下，戚云回是唯一对他施以援手的，他怎么能这么想对方？

而且他是自己的长辈，他是大旭的国师，他对自己能有什么图谋？

至于戚云回对他抱有和其他人一样的心思的可能，叶醉压根没考虑过。

还是那句话，戚云回活了多少年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可是仔细想想，戚云回带他上山这件事确实有些巧合。

叶醉自己不会做饭，没了戚云回不能生存下去；叶醉没有法力，身体也不好，没有戚云回的保护无法上山下山，甚至离了戚云回在山上也活不下去。

玄龙山说是山，其实一大片连绵的山林。外围常有猎户人烟往来，内部却被皇家封禁，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出入。

而好巧不巧，戚云回的小院就在内部的某座山上。而且上山时，戚云回以清修的借口，告诉他不要带任何仆从。

也就是说叶醉就算想找人求助都做不到，他所能走到的范围内，除了戚云回，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他现在就像是身处海中孤岛，而戚云回是全权掌握了他生死、安全与能否回家的主人。

想到这一点，叶醉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怎么会这样？他之前就这么信任戚云回，戚云回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是……处在之前那种境地，戚云回的不对劲也没有暴露的时候，自己抓住他，确实是抱着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态。

不仅之前，戚云回直到现在也没有伤害他不是吗？甚至不久前还救了他。

而且他是在明显虚弱的情况下，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