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来,宫里?可会降罪?”
“不会。”阮继善道,“禀了太后?说老?祖宗突发晕眩,太后?还特意打发人送了条老?参。”
丁灵放下心,仍旧走回?去。男人仍在原地,跌坐着,身体扭转,前额用力抵住书阁,抬起的手臂搭在上头,指尖掐作?青白,几乎陷入木质纹理。昏暗中?男人薄薄脊背不住发颤,间或有压抑的泣音。
丁灵走进来的声?音并不轻,男人却没?什么反应——压制哭泣已经用尽他?全身气力。
丁灵拾一支烛,走到男人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男人被光照刺激,终于抬头,看清眼前人浑身震颤,手臂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伸向她,用力抱住她双膝,“丁灵……”男人扑在她膝前,仰着脸,“你怜悯我吧。”
丁灵硬如铁的一颗心瞬间有了裂纹,将烛放在架上,“你怎么了?”
“你不能不要我……”男人仿佛失去神志,胡乱道,“你不能不要我……你怜悯我吧。”
丁灵咬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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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怜悯我……”男人发髻散开,因为?仰着头,长?发笔直地垂着,衬着白惨惨一张脸,虽然穿得金碧辉煌,却像只凄惨的活鬼,“我是?个快要死去的老?太监……我要的很?少……”
老?太监——丁灵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三个字竟会用来形容阮殷,瞬间眼球震颤,眼珠爆裂的疼,仿佛头颅都要炸开,她恼怒到极处,厉声?斥道,“你说什么?”
男人浑身巨震,后?头的话便说不下去,用力咬着唇,瑟瑟地抖。丁灵握住男人手臂,身体下沉跪坐着,慢慢将他?拉入怀中?。男人立刻攀附过来,冰一样冷的手臂勾在丁灵颈后?。丁灵只觉贴在颈畔的脸颊烫得惊人——又烧成这样。
丁灵无声?地叹气,“不要胡说。”她说,“你很?好,你只是?太傻了。”
男人烧糊了的大脑根本处理不了如此复杂的语言,惶惑地叫,“我不傻,我不是?……”
丁灵嘴唇贴住男人冰冷的耳廓,“你就是?傻,但我从来没?有不要你。”
男人听懂了,紧绷的神经蓦然断裂,木木地张着口,无声?地哭起来,眼泪被他?过高的体温熏得滚烫,沾在丁灵皮肤上又立刻冰冷,就像他?这个人——灼热,又冰冷,不敢靠近,又不肯放手,矛盾到极处。
丁灵终于感觉身上发沉时,用力扯下自己的斗篷平铺在地上,握着男人嶙峋的肩,慢慢将他?移过去躺着。男人伏在她的斗篷里?,绯色的布料给男人苍白的面容映出浅浅一层粉,增添出虚假的活气。
男人烧得厉害,不住地打着寒颤,雪白的指尖掐着斗篷厚重?的布料,神经质地一蜷一缩。身体的痛苦不能抑制,男人勾着头,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吟。
“冷……”他?发着抖,“冷……”
丁灵飞速出去,取一条锦被,将男人密密裹住。男人抖得好些,又叫,“丁灵……”
丁灵伸手捋开男人被泪水浸得沉重?的鬓发,“别怕。”走出去命人,“让容玖快来。”
容玖赶来时,男人早已经烧得神志不清,蜷在被中?不住地说些听不懂的胡话。容玖立刻猜到,“你又做什么了?”
丁灵低头。
“早同你说谨言慎行。”容玖便骂,“千岁吐血症还没?康复,你又来。”
丁灵忍气吞声?。容玖诊一时,“受惊过度,原是?不必服药的——烧成这样还是?服一剂,你大发慈悲不要刺激他?,明?日应能退。”弯腰将男人抱起来回?卧房。
男人被人搬动便挣扎起来,胡乱哀求,“你不能……不……”
丁灵跟着,咬牙不语。
容玖用尽吃奶的气力才把男人送回?榻上,擦着汗道,“让阮继善进来伺候,你……你等会再来。”
“为?什……”丁灵看见男人繁琐的蟒服,恍然道,“我去后?头。”
仍旧走回?书房。此时才见书案旁边多了极阔大一副红檀躺椅,铺着厚厚的锦褥——昨天夜里?才同他?说,竟已办妥了。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这么镇重?地放在心上。
丁灵握住躲椅光滑的扶手,红檀独有的木香扑面而来。她心中?百味杂陈,慢慢坐下。长?案上散乱地扔着纸,乱糟糟的划着七零八落的字,反反复复只两个——一个死,一个杀。
墨迹凌乱,杀气腾腾。
丁灵盯着那两个字,摇头,“你倒是?来杀呀……”谁能想到权倾天下的老?祖宗,嫉妒到发疯的时候,能采取的手段居然是?把自己折魔得半死不活,再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
门上极轻地叩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