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阮殷府上曾见过的小?太监。
除夕(二)
除夕宫中赐菜是极大的脸面, 丁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每个盘子分作二十个小份,命每一桌都安排上,共同沐浴圣恩。
丁灵心思不在这, 坐一时寻个借口?, “去更衣。”悄悄转到后头人烟稀少处,慢慢把绢帕展开?, 帕角用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不堪盈手赠, 还念记佳期。
丁灵只觉一颗心跳得飞快,又忍不住悄悄地笑——原来在漫天焰火底下,他在深宫里竟然跟自己有一样的心思。
丁灵看了这个越发坐不住, 总算捱到后半夜酒席散了,众人?辞行,丁灵便也辞行。
丁老夫人?打着呵欠道, “你如?今在人?家王府,家里既已?团过年,回去要好生把灯油换过, 认真拜一回。”
丁灵便问, “明日我往悬山寺烧香, 阿奶也去?”
丁老夫人?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寻我老婆子做什么?让北城陪你一同去。”
“请了,阿兄不肯么。”丁灵抱怨,“阿兄说今日家里团年, 明日要同衙里兄弟们团年去。”
丁老夫人?撑起一点眼皮,“论理是该去烧香, 只是备这个年把我一把老骨头累得酸痛,明日无论如?何要躺着缓缓, 乖孙替阿奶走一回。”又道,“今日咱们家厨下枣泥糕做得好,甜且不腻,你替我带两匣子给静安师太。”
丁灵原打算趁新年不动声?色把宋闻棠荐给自己家二位大掌事,结果二人?都不去,也没法子。出去厨下看一回,把枣泥糕尽数装了匣,青葱带人?提着。马车从丁府出来,沿路轧冰碾雪回北御城山。
丁灵倚在车内,忍不住又把绢帕摸出来,双手抻着,来来回回地看。想着老祖宗在人?山人?海金碧辉煌的宫里,偷摸寻地方寻墨给她写字,一半好笑,一半又甜蜜。
正沉迷时,马车猛地顿住。丁灵差点没摔出去,攀住车壁问,“怎么了?”
“姑娘……”青葱在外道,“有人?……求见?”
丁灵撩动车帘探头,漫天风雪中,高挑清瘦的男人?笔直立在店铺风檐下,正含笑望住自己——此处是往北御城山必过的街口?,他是在这等她?
丁灵便问,“闻棠?你怎么在这里?”便要掀帘下车。
宋闻棠紧走上?前,立在车下,隔着窗制止,“下雪,外头冷,你别下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离得这么近,丁灵见他乌黑的鬓发都被冰雪浸得濡湿,“你也知道冷,不在家里烤火过年,在这里做什么?”
“今日除夕。”宋闻棠仰着脸,“论理要同亲人?一处,我在中京别无亲眷友朋,便想来看看你。”
丁灵见他指尖冻得通红,“你先?上?车。”倾身?撩帘子让他上?来,又向车外吩咐,“去南条胡同。”
宋闻棠一滞,“去那做什——”
“当然是送你回家。”丁灵一语打断,便拉他入内,拖到熏笼旁边坐下,又把自己的手炉塞在他怀里,“明日咱们不是要去烧香么,什么话明日说不得?”
宋闻棠在外冻着还不觉得,被暖意一熏,止不住地哆嗦起来,极勉强地笑,“那怎么能?一样?除夕新旧交岁,我当然要同你贺岁。”
“都过了子时,已?是新年了。”丁灵看着他笑,忽一时记起一事,便吩咐青葱,“枣泥糕取一匣子,一忽儿给宋公子。”
青葱在外应一声?“是”。
丁灵把银瓶里的热茶倒一盏,递给宋闻棠,“这个糕是我们厨房做的,特意给你带的,原想明日给你,今日既来了,正好拿去。”
宋闻棠一盅热茶入腹,烤了半日火,缓过劲来,便道,“今日中京大焰火,我立在御街上?看着的时候,就想你在做什么。”
丁灵心中一动——原来天下有情人?俱是一般模样,看见美?好的事物,便会想起心中那个人?。
丁灵道,“我也一样。”不等他说话又道,“我方才看焰火时,也会想另一个人?在做什么。”
宋闻棠欢喜尚不足一瞬,便被奔涌而来极度的难堪完全吞没,“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棠。”丁灵笔直地看着他,“我二人?如?今处境,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宋闻棠张一张口?,来前琢磨了千百回的言语尽数作废,没有一个字能?说,说出来都是笑话。
马车碌碌前行,车轮碾压冰雪,有格格的碎响。车内二人?相对?沉默,一个不敢说话,一个不想说话。南条胡同虽然不算近,却终于到了。
丁灵撑住车帘看着宋闻棠下车,青葱立在车前,把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