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荣的目光悠然投向远方,只见前方那扇厚重的大门紧闭着,不过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处不寻常的线索,两行清晰的脚印延伸了进去。
心念一动,何有荣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不紧不慢地在烟盒上掂了掂。
二达子护住火苗送了上去,何有荣使劲吸了一口,火苗闪动,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座破败的院子。
“是你自己出来啊,还是我进去找你呢?”
何有荣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却没等到任何回复,便对其他人说道:“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姓李的小子给我揪出来。”
何有荣说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仿佛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李天赐听的。
随后,就听“咣当”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开,木门板和铁门环来回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
霎时间,一群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了进来,他们名义上是搜查,但行动却粗暴得和鬼子进村一般无二。
就在他们进门之前,李天赐拉着倪诗雨躲进了里屋。
李天赐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诗雨,你赶快从窗户出去,找机会离开这里。”
倪诗雨摇头道:“你先走,没人认识我,再说我一介女流,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李天赐断然道:“不行,我答应过二师傅,以后要好好照顾你的,赶快走,没时间了。”
鲁迅先生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同理,当谎言被反复述说,就会逐渐变得真实,就连说谎者自己,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其中,深信不疑。
李天赐说出那句要照顾倪诗雨的誓言时,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这真的是倪惜和生前的嘱托,毫无半点勉强和虚假。
或许,戒空大师和倪惜和也是如此,在一次次的心理暗示和强化下,坚定地相信了一些在外人看来荒诞不经的事情。
还有,把式李的讳疾忌医,杜光庭为了给心爱的女人医治疑难病症,千辛万苦寻求黄龙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如此,只因种下了一颗执念的种子,最终便会长成参天大树,无法动摇。
李天赐和倪诗雨你推我让,让转瞬即逝的瞬间如流沙般悄然溜走,这回想走也走不了,因为何有荣等人已经全部聚集在了二人所在的房间门外。
透过狭窄的门缝,李天赐将门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些宵小之辈,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有的无奈地摇头叹息,有的则露出不屑的冷笑。
何有荣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房间里面,大喝一声:“小子,给我滚出来。”
李天赐问道:“诗雨,你怕吗?”
倪诗雨摇摇头,紧紧的抓着李天赐的手,说道:“有你在,我不怕。”
有些事情,说不明道不清。
李天赐年纪尚幼时,便时常听闻把式李提及天佑棺材铺。
把式李与何家四兄弟素有嫌隙,每每提及,总难免将对方描绘得如同妖邪一般。
如此一来,李天赐也就耳濡目染,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逐渐烙下了对天佑棺材铺的负面印象。
如今,只要一提到天佑棺材铺,李天赐便感到一股莫名的敌意上心头,再加上此番何有荣欺人太甚,步步紧逼,李天赐心中更是愤怒不已。
他猛地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如水的月光洒进屋里,转瞬就被手电筒发出的强烈光线驱散,李天赐极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睛。
二达子嘴角一撇,阴测测的说道:“跑的还挺快,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李天赐不予理会,对何有荣说道:“何老大,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你……”
李天赐黄口小儿,却口称何老大,这让何有荣脸上横肉不由跳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可他却又故作轻松地露出了一抹可怕的笑容,仿佛一只即将扑食的野兽。
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曾几何时,倪诗雨对于李天赐说话出口成脏颇有微词,可如今二人一致对外,她倒是对此全然不顾了。
倪诗雨微微抬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没错,我们累了,想歇歇脚,难道还需要向你一一汇报吗?”
二达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你们跑到这里来歇脚,难道说,已经等不及要找个地方好好享受一番了?这破房子虽然简陋,但说不定正合你们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