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还在那絮絮叨叨批评宋茹。

陆北尧一反常态，手紧张地攥紧了衣裳下摆，头上细密的冷汗渗了出来。

他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抬起一只小手放到嘴边，无意识地啃咬起来。

他又惹祸了！等下这女人回去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和妹妹。

大人最讨厌在外头丢面子了，医生当面指责看似是为了他好，但是他知道最后这些好意都会换成鞭子拳头落到他们兄妹身上。

宋茹没解释太多，按时间算来，陆北尧感染寄生虫应该是外婆家住的时候。

医生毕竟是外人，看小孩受罪产生恻隐之心也正常。

老医生写完药方抬起头眉头一皱站起身。

“这小孩……”

宋茹转身就看到身后瑟瑟发抖的陆北尧，他吓得面色全无，闭着眼低头喃喃自语道，“不要……打妹妹。”

“不打。以后谁都不打你们。”

宋茹鼻头一酸，边说边弯腰把陆北尧抱进怀里，“陆北尧，别怕。”

陆北尧习惯性伸手挡了一下头，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凝滞的呼吸瞬间松了下去，宋茹身上带着缕缕馨香的味道涌进他的鼻腔，脑子似乎被这股香味填满，发胀的眼角逐渐湿润，他悄悄抬起眼看向宋茹……

这……就是有妈妈的感觉吗？

他见过隔壁邻居家的小孩生病。

那天他妈妈坐在门口烧蜂窝炉子煮水，一手搂着生病的孩子，一手拿着把大蒲扇在给炉子扇风。

正在抓蚱蜢的陆北尧停下来皱眉看了好一会，因为他有些好奇为什么大夏天的要窝在妈妈怀里？不嫌热得慌吗？

他生病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无论是亲妈，外婆，或者上辈子的刘小君……没有人会因此特殊对待他。

但这次生病，被宋茹抱了一晚上。

他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也不赖？

登记完交完费回来的陆政平倚在门框，正好看着这一幕，他忍不住伸手拿起烟盒，但想了想又揣回兜里。

他进诊室接过药方和病历，宋茹安抚带陆北尧走出诊室。

陆政平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敲了敲老医生的办公桌，一字一顿道，“不是每个孩子生病都怪母亲的。我家孩子病了，赖我。”

药房给派的药是宝塔糖，80年代杠杠的明星驱虫药。

宋茹倒了几颗宝塔糖给陆北尧吃下去，又拿出水壶给他喝了几口水。

陆北尧紧张地看了她几眼，手指紧握，倏忽开口道，“谢谢……”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但是却让宋茹一愣。

她顿时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陆北尧扎人的短发。

“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是你下回身体不舒服别忍着，试试……跟我讲讲？”

话音刚落，宋茹就听到一声瓮声瓮气的回应。

宋茹没想到，陆北尧紧闭的心门会因为这场急病，悄悄开了条小缝。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次日，大背村知青点。

宋茹如约一早赶过来带刘琳琳去医院，就见知青点前面围着一大群人，中间泥地上坐着个满脸横肉的老太哭天抢地——

“哎哟哟，老婆子我命苦啊！养只母鸡能下蛋，养头肥猪能吃肉。我养的儿子不孝敬老娘就算了，现在还被狐狸精勾了魂，要砸锅卖铁把家掏空了啊！”

“谁来给我做做主啊？你个贱人刘琳琳，平日里不要脸地在我家蹭吃蹭喝，真当我是瞎了眼啊？现在还跟晓东要1000块钱！真是吸血索命啊！”

“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今天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破鞋烂货，我干脆一头撞死在这儿算了！”

周围看热闹的有村民和知青，无不小声嘀咕起来。

“刘琳琳居然是这种人？真看不出来她平日里一副城里人的做派，背地里居然干这种占人便宜，伸手跟赵晓东要钱的事！”

“嗤！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就看不惯刘琳琳了。她总是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好女人谁下地还抹脸擦粉的？以前好几名男知青都跟她不清不楚呢！”

“话说她前段时间确实去赵晓东家吃了几顿饭，怎么还好意思拿人家钱呢？”

宋茹听得眉头一凝，正欲拨开人群往里走。

就见知青点紧闭的大门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