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幽幽划伤自己的部位靠近肩膀,选的还是身体内侧,如此一来不影响次日和平信公主出行。
她喜欢用疼痛提醒自己,这是第一世斐然给她的印记。
斐然成为太子那年,她嫁给他,做了太子妃。
虽然没能如愿和邵长安在一起,但她想,斐然看起来知书达理,又贵为太子,总归是门好婚事。出嫁前,多少京城的世家小姐都来羡煞她。她们觉得,成为太子妃,也就基本做的成皇后了。
但到了大婚那夜,斐然用刀在许幽幽肩膀后刻了一个字。他压紧她的身体,“如果敢叫出声,我让你生不如死。”
许幽幽忍着痛,几度快要昏厥过去。她总算支撑着熬下去,神智不清时隐约看到斐然离开。
等天亮,她才发现斐然真的不在。他连和她的新婚夜都不在乎。她到镜子前,发现自己肩膀后被刀割出一个天字,许天欢的天。
上午,斐然派人来给她处理伤口,那是个女人,丫鬟扮相,实际上是斐然手下的暗卫。女人替许幽幽处理完伤口,一言不发的走了。
从那以后,被刀割成了许幽幽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件事世上知情者只有三个。斐然会用大价钱买极好的药粉给许幽幽,为了让她的皮肤能恢复如初。每次给她处理伤口的,都是那女人,清溪,后来成为许幽幽最得力手下的女人。
前几次,许幽幽还搞不明白,斐然为何一遍遍在她身体的不同部位刻下天字。她以为那个“天”是“天子”的“天”。后来,她撞见斐然和邵长安对峙,话语中全是关于许天欢。那天夜里,斐然在许幽幽胸前刻下一个“天”,许幽幽终于知道自己的苦因谁而吃。
疼痛是种长久的记忆。经常被刀割后,许幽幽慢慢开始习惯,甚至在被割时,头脑更加清晰。以至于后来,她成为六宫之主,私下经营出自己的势力,斐然不敢再随便放肆时,许幽幽偶尔也还会割伤自己。
为她处理伤口的照样是清溪。曾经面色如常,并不介意弄疼许幽幽的清溪,反而在许幽幽开始自己割伤自己的时候叹息。她说,“娘娘,你被人毁了。”
毁了?许幽幽当即掌她的嘴。她不觉得自己被谁毁了,她只是在苦难中找到了最强大的生存之道。清溪挨了打,眉眼依旧饱含怜悯。
“娘娘,清溪只愿您有一朝能变回曾经的娘娘。”
许幽幽知道她说的是何时,是说她恐惧不安、忍痛被清溪处理伤口的时候。
现在的她,表情淡然,仿佛感受不到痛。
她一脚把清溪踹开,“你的话越来越多。本宫何须你来愿?你若闭不上嘴,本宫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可是下次,清溪还是怜悯许幽幽,还是说话。许幽幽却始终未拔去清溪的舌头。
清溪是她最锋利的一把剑。她甚至计划过,有一天让清溪砍掉斐然的脑袋。她可以帮邵长安建立新的国家。
可惜,那一天没能到来。
许幽幽忽然想到,这时候的清溪,还未到斐然身边吧?斐然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做斐然的暗卫。
心念移动,许幽幽心里有了主意。
她记得清溪说过,她家在东城的巨柳巷子里。吹灭屋里的灯,许幽幽趁着夜色,悄悄爬上院墙。
因为斐然的死还未被查明情况,此时整个京城都在宵禁。街上活得的只有巡逻的士兵,和比士兵更可怕的人,比如门头会的陈升。
许幽幽有胆识,没功夫,只能磨磨蹭蹭的走,竖起耳朵仔细听。但凡街上有动静,她就要躲进小巷子里。这样还是危险的,巡逻士兵太多,她一个没工夫的女子怎么可能不露出破绽。
有人听见箱子里的脚步声,小队士兵火速冲过来。
他们在许幽幽待的巷子里仔细搜查,却一无所获。
许幽幽就在这里,的确被他们听见。可她的时运惊人,能在此处恰好遇到陈升。
陈升把她抱起来,自己则靠双腿倒挂在一间屋的梁上。夜色为他们做掩护,士兵们没有抬头。其实距离近的时候,许幽幽的衣袖到快要碰到士兵的脑袋了。
等他们走远,陈升跳下来,却不放开许幽幽。
“许大小姐,这是想我了?去寻我的?”
许幽幽不敢大声骂他,怕引来士兵,压低声音说,“把我放下。”
陈升猛然松手,许幽幽的身体笔直下坠。她条件反射的想要用手撑着地,但她的手竟然始终没有碰到地面。因为在她距离地面还有一尺的时候,陈升再次把她给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