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脱轨的审讯问答,向生接上了沉重的轨道:“相关的案子都是你独自设计的吗?他们每一个人的自杀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钟思年抬起的眸子里有盛满了笑意温柔漾开:“向生,你有没有想过每个案子里的受害者其实都是策划者呢?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自己的死亡方式,死亡时间呢?”
这段话同炸弹一样扔进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轰炸的一瞬间空气暂停流动脑内化为空白,向生愕然的看着钟思年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钟思年低下眼回想着什么,像是难过的事,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滴落在手背,钟思年抽泣一声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扯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嗓子有些哑了疲倦感带着轻颤:“何萍她拒绝了我们的帮忙,我们就站那棵槐树下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十二个孩子叠堆的身体…”
钟思年停下了,眼神里的光支离破碎,喉咙像卡了一根刺,酸涩难听:“那画面太黑童话了,何萍抱着孩子跪在泥堆里哭,直到现在我闭眼都清晰的看到这个画面,还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哭声。开车送他们回家路上何萍说‘我的希望断了,你们继续吧。我在天上等着这群杂碎!’,这件事后我们一一告别。”
向生僵硬的神色放松直视钟思年的眼睛:“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我找侦探摸排到了童童的行动轨迹,只要引来看守孩子的视线和时间,何萍带上童童立马去报警。可是接连好几天他们都没开活,意外就此发生…”
此刻所有人的心情都千斤重,如果潘胜没有救那个女孩那么所有人孩子都可以活着回家。当然潘胜没错,站在上帝视角的他们都不能去怪责潘胜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如果他不救那个女孩,那么女孩的一辈子就被毁了。
向生终于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表情淡了下来:“其他人呢?”
“原本的计划他们都会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袒露真相,填补四年前你们警察的缺漏和拨正四年前的真相。”钟思年每每想起他们每一个人,悲伤的情绪都在心里泛滥,她双手无力的摆在审讯凳的桌上,轻叹了一声是想要减轻心理的苦涩和困扰吗?
向生看着钟思年微微扬起的脸庞她在努力控制却还是泛起湿意,心里闷闷的钝痛沉甸甸的,大口呼吸两下,接住下坠的情绪才缓缓开口:“不觉得代价太大了吗?”
钟思年盯着向生半晌突然笑出声,是开心的笑:“因为他们说…”
何萍说:“ 我闻到了团聚的饭香。”
余如是说:“我罪孽深重,就不苟活了。”
罗青山说:“如是,是我无怨无悔的追求。”
郑希楠说:“我也想为自己选择一次。”
郝秋说:“没做过好事就当为车礼积德了吧。”
林琳说:“罪恶的种子就不配得到丝毫阳光。”
藤静说:“小念哥照亮过我,现在我要把光还给他了。”
许墨说:“我要和藤静一起去开满鲜花的地方。”
钟思年重复着他们说过的话,那一刻他们灵魂相融。命运赐他们前半生多舛飘零,他们赐彼此往后前路多繁花。
前半生的种种都随着他们死亡一笔勾销,而他们却在死后留下一个精彩的故事,向生专注的看着钟思年,此时的她身上有种殊荣在发光,这让向生想到了博尔赫斯所说的一句话:“此刻的他像死者一样不可战胜。”
邪恶和正义的拉扯对上法治的天平让向生混乱了。
他时常觉得自己在人性和法律之间游走,他无法否认悲悯万物的神佛的存在,却又身在法治之中手握天平。最难的就是能共情却又无能为力,双眼所见切身感受,使他坐上了一艘航行的广袤大海的扁舟。
可向生没有选择,他的天平必须偏向法治!
最后还是问出了哪个名字:“方心心呢?”
“她骨子里就透着恶。”提到方心心钟思年眼中就透满厌烦。“他们每一个人的使命都完成了,到我了,我要带着满身恶意的人去到地底。”钟思年红着眼眶,向生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宽阔的世界,每一寸光都让人无比的信赖。
“是一个很伟大的故事,但我们需要证据。”向生虽提出了质疑,可看向钟思年的眼神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司法机关内证据说了算。
“等等吧,她们快到了。”钟思年闭上眼睛不再回应他们,只是静静等候。
张扬敲门进来,叫出向生,走到大厅林琳和郝秋已经坐在许局办公室了。
她们带来了一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