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陈新岁依旧泡在天眼系统里，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孩子同一块抛进池塘的石子，只在最开始就下点点痕迹，以后就沉入水底不再见过他的身影。

两个重磅的消息是跟着一起来，第一：是星耀娱乐老板搞潜规则不成反而栽赃陷害当时炙手可热的歌手江执鹤，迷jiang 未成年未遂。而那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受害者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这件事发酵的很快，好几个相关的词条都被顶上了实时热搜榜前十。第二：是交通队打来的电话。

张扬挂断电话颓然的看着向生，向生明白了其中的意味：“竹篮打水皆是空。”

丁香路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受害者在送去医院的路上断了气，是叫一个叫魏辉羽的十六岁高二学生。

张扬他们赶到的时候路口已经封锁起来了，向生下车时心里一颤，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案发地是丁香路口，是向生每每都会绕开的路口，仿佛只要自己不经过这个路口就不会存在。向生扶着栏杆，此刻他不在意栏杆上厚厚的灰层，燥热的夏天竟冒出细密的冷汗，浸湿一小块棉料白t。扶着栏杆的手在颤抖，他不明白了来者何意了。究竟是要揭开二十二年的灰尘污垢，还是冲着自己。

张扬见向生没有跟上，回头看找人，看见向生扶着栏杆脸色苍白，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扶着向生，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生生，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车上等我。”

向生抓住张扬的衣摆，顺了好几口气才晃过神：“没事，可能是晕车了。”

张扬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的颤抖又温柔的清声确定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向生送来张扬的衣摆，站直身子给张扬一个自认为很舒畅的笑容，可在张扬看来这个笑容太过牵强：“真的没事，别担心我。”

张扬放缓自己的步子跟在向生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向生真的很瘦，路过的车辆带起的风吹起他的衣服，不见身形。张扬只觉得衣服里面空荡荡的。

交警队的吴队长等在路边，周围有不少拿着摄像机拍照取证的警察，吴队长看到张扬来了平静的描述着：“今天陈新岁他们来拷监控时我也在场，看到了这个孩子的样子。所以第一时间通知了你。”

张扬和吴队长握手：“麻烦了。”

吴队长放回手：“肇事司机在警车上，我带你过去。”

张扬和向生跟在吴队长身后走到了警车旁，吴队长没有上去，车上的警员也下了车，张扬和吴队长道谢后和向生上了警车。

司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看见张扬他们就慌忙的说：“警察同志真不赖我，是那个小孩突然窜出来的！我刹车都踩死了都没用！真的是他突然出现的！你们可以去调我的行车记录真的！我没有说谎！”男人的说到最后是几近央求的语气。

向生感觉车里好闷胸口泛起一阵恶心，他告诉张扬自己下车透透气。向生是蹲在车旁的。呆滞的看着地面。踩死油门才是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吧。打死方向盘，冲过护栏，撞上绿化树多么无私的决定啊。可向生遇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无私的人做了无私的决定。向生左手托着下颚，手指遮住左眼，闭上眼眼泪却从指缝流了出来。

向生站直身子，呆愣的看着车窗，车窗上面是自己的倒影，红着眼眶，脸色苍白，有种病态的人畜无害。像一件精美的白玉瓷瓶，充斥着一碰就碎的声响。

向生突然意识到什么，扭过脸去，不再看车窗。可下一秒车门就从里推开了。

张扬左手抱住向生，右手擦拭掉向生眼角晶莹的泪珠，他的表情动作都从容淡定，可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心慌了。

张扬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把向生彻底抱入怀里，下巴扬起放在向生的头顶，他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敢去想究竟是什么让如此坚强的向生偷偷掉眼泪，在心里重组了好几次语言，开头也就只能叫出他的名字：“生生。”

怀里的人儿依然静静地呆着，同一汪死水，张扬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哭吧，他们都看不见。”

向生心头的沉闷感越来越重，却在张扬说完话后消失了，一瞬间，肩头耸动，死水活了过来，一点一点的流动。流淌在张扬的胸口。

向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爱哭的人，可这次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窝里流出，从一点一点变成了一行一行。眼窝里的池塘，汇聚成了张扬胸口的汪洋。

向生是哭累了。在回家的车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