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永硕王在帐子里恨恨地搓他的玉扳指,他闷头不语搓扳指的时候往往在想什么法子。阿浑毕利也不理他只管无时无刻粘在含珠身边。含珠并不怕生,饿了就吃渴了就喝甚至颇为好奇地打量这群人提也不提朵朵日娜的事。薛确更是默默往角落里缩想着他得带着含珠一起逃离此处,否则这欠朵朵日娜的就又要还不上了。
忽然间,永硕王抬头说了一句。一人领命走了出去,过了一会这人领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汉进入帐中。
薛确看着这身形佝偻的老人,对方除了一双眼睛外身体每一处都显得苍老无比。而永硕王对这人尤显尊敬。可阿浑毕利见了他却抱起含珠走了出去。
老人坐下后永硕王说:“良伯,我这有道难题需得您指点一二。”
良伯垂眸回了一句客套话。
永硕王说:“您那好徒儿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舍弃,这其中必有原因。”
良伯:“瞿首领素来有奇思妙想,况且她自知无力与亲王一战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永硕王若有所思,最后他仍摇头。“我的直觉告诉我并非如此。她既然有办法从大汗主那里脱身也必然会在某个地方准备着给我设一张大网。”
永硕王的直觉虽准,但他不知朵朵日娜能从大汗主那逃脱仅仅是因为薛确阴差阳错将一伙可以翻天覆地的江湖人引入局中而已。
良伯:“瞿首领尤喜奇袭,虽未必制胜但她一向不喜白忙一场。”
永硕王若有所悟般点头。“那良伯以为她此番在落雁关又捞到了什么?”
良伯抬头,似有不解。
“她定然在落雁关拿到了什么,不然,她大可直接命令小柔柔的骑兵撤出落雁关。但实际上她一直隐藏其中必然是捞到了什么作为筹码。”他思前想后列出诸多证据,但很多事情却不能完整串联。总不至于她真是为了这个姓薛的男人。永硕王不太相信且也不愿相信,他将目光移到角落里的薛确,且越看越觉得此人面目可憎。
“永硕王需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瞿首领的优势在于小柔柔的骑兵。然而尽管她的骑兵迅疾如风,可毕竟只是小众,消耗不起,亲王可针对此布置巡防。”
永硕王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示意良伯退下,但良伯将走之际又扭头看向了薛确。他回头向永硕王行礼,道:“亲王,不知此人是谁?”
永硕王睨了薛确一眼,笑着说:“莫非是良伯故乡之人?”
良伯一本正经道:“亲王玩笑了,老朽哪有什么故乡之人。只是看着这年轻人有些面善,或许他是像老朽的旧交吧。”
永硕亲王语气怪异道:“这可当真是好,既然如此良伯便将此人带下去吧。”带下去之前他还叫人给薛确戴上了铁铐。
薛确跟着良伯走出永硕王的帐子,外面的天略显暗色。良伯慢悠悠踩着雪往前走,他也在后面慢慢跟着。直到走了许远薛确才道:“老先生,我觉得自己在哪见过您,敢问尊名?”
良伯停下来瞥了一眼四周后说道:“方才老朽是胡说的。”
……
良伯又补充道:“不过看你面善是真的。”
薛确干巴巴笑着,说:“我看老先生面熟也是真的。您不是柔荣人对吗?”
良伯走到一辆马车前,那马车看着极大,似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良伯停下来伸了伸手,薛确怔了一下忙扶着让他上了马车。薛确跟着跳上去揭帘便见里面摆满了各种大小匣子和一些散乱的铜制机括。方才他还疑惑这个永硕王行军带个老头子做什么,原来是个制弩师。
良伯在满车无处落脚的地方居然还坐了下来,他枯瘦的手灵活操作拼装出一支看似是样品的手弩还抬起来对着薛确试了试手感。
薛确还愣在车外。
“参过军?”良伯问。
“幼时随家父出征,见过一些机弩。”
薛确挪出一点地方蹲了下来,问:“您见过海丘威陇军的首领吗?”
良伯道:“你是薛宏什么人?哦,难怪看你眼熟。”
这一下子薛确就产生了一股亲切感。“那您还是认识我父亲的。”
良伯说:“不认识,不过他一定在当年反叛军刺杀名录上,或许见过面,记不清了。”
……
薛确问:“您是大都人?”
良伯没有回答。薛确又问:“您是逃到漠北的?您是朵朵日娜的师父?”
“不算。她救过我,我教过她一些东西,称不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