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躁动的下午，师伯李仁森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迈着四方步走进诊所：

“小柴？小柴！”

他在喊爸爸。

“明明！小明明！

你大师兄来看你了！”

爸爸一脸黑线从诊室出来

“师哥，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叫不好吧……”

“哈哈哈哈！”师伯爽朗的笑声，仿佛要穿透屋顶。

“还有几个患者？赶紧看完，我有事跟你说！”

李师伯身穿西服套装，剪裁精致，脚上的鳄鱼皮鞋，闪闪发亮，腋下夹着个鼓鼓的皮包。

左手腕带着一块我不认识的表，右手一串沉香手串，个个饱满圆润，目测价格能在姥姥家的县城支付一套小房的首付款。

也就是没戴金项链，不然跟暴发户没什么两样。

他笑嘻嘻地跟妈妈打了招呼，看到我和周见，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甩给我俩，大手一挥：

“你们俩，拿去花！”

白花花的百元大钞！

我俩哪见过这么多钱。

吓得摆手后退。

李师伯下海经商了。

用他的话说，这叫曲线救国。

“脑B金，褪黑素加低聚糖，就敢号称‘健康品’，中医那么多好用的方剂，哪个不比它强？！”

“中药，就是缺少包装和宣传！”

“我弄了个‘肾黑金’。”李师伯向前倾倾身，神秘地说。

“说白了，就是五子补肾，做成保健品。”

“这……能行吗？”老柴担忧地问。

中医因人制宜，因时制宜，同样的病症，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都有可能开具不同的方子。

“嗨，加上适应症，免责。”李师伯并不太在乎。

“师弟，肾黑金，不是我的终点。

肺清金，脾壮金，肝疏金，心通金。

把咱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全都包装一遍。

我就不信，还比不过老外搞那些维生素？”

李师伯眼里放光，慷慨激昂，一改平日的油腻气质，神情宛若个小伙子。

他又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与先前那个一起，推到爸爸面前。

“师弟，哥要请你帮忙……”

李师伯的一位病人，是个大老板，正愁没有好项目让他的钱生钱，话疗的时候，与李师伯一拍即合。

一人出钱，一人出力。

这下，李师伯忙得团团转。诊所也就搁置了。

他总说，坐一下午，不吃不喝不上厕所，顶天了能看三十号病人。

做出个好药，那可是造福苍生呀！

在橘洲，他需要一家诊所作为宣传的基地，举办活动，打开局面。

必须在城区，还必须得是自己人。

当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师弟师妹的明兰中医诊所。

“这钱，你拿去，把这个房子和门市买下来，别租了，不稳定。”

我们住的这个带门市房的一楼两居室，是原先外贸厂的分房，房东是一对上年纪的夫妻，退休后，在乡下老家生活。

见开的是诊所，干净又体面，所以长租给我们，租金不高。

春天的时候，老两口的女儿，有意无意地透露，有把房子卖掉的打算，老柴胡还忐忑了一阵。

要知道，中医诊所，是树挪死的行业，最好居有常。换一次位置，必定会损失一批患者。

要是再干个五六年，累积足够的老患者，倒不用担心。

近两年，诊所刚有起色，名声刚打出去，真要是搬走了，想要恢复元气，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老柴胡，是“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的仁医，别说暴利了，遇到那生活困难的可怜人，药费减免也是时常有的。

我和周见的免费劳动，从没算作过人力成本。

要是按照市面价格算四个人的成本，再细细对账，还真说不好能否收支平衡呢……

李师伯的支持，来的正是时候。

“放心师弟，师兄不能坑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借你宝地做做活动，搞搞义诊。”

看到爸爸有些犹豫，李师伯解释道。

“忙不过来，我给你找靠谱的药师、药工！

让师妹踏实坐诊。

当年，她可比你拜师早呀！现在围着药柜转，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