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无边的黑。
时而绵雨伴随雷电紫气,带来一丁点可见的光。
白色彼岸花海中跌跌撞撞闯入一位谪仙青年,青衣胸膛处鲜红大片触目惊心,身上各处带着剑伤或是妖兽爪痕。
一路走来,鲜红一滴一滴落到泥土里花瓣上,仅两息间完全没入其中。
精力耗尽后他扬袍落于花海中,放下捂住胸口的手,前所未有地放松,随着紧蹙的眉眼也软了几分。
“那株万年人参就在前面!”
“吃了他!一步封神!”
几道爆破吼叫乍然响起,打破了彼岸花海的美好宁静。
紧接着,东南方向出现数千名修士,西北方向飞来数千名妖魔,嘈杂吵闹从四面八方传来,常伯世俊魅的眼神闪过复杂,挣扎着起身。
这群妖魔邪士对他穷追不舍,竟是追到了他唯一的净土上。
抬手看了看手臂上冒出的白色雾气,身体散发的药香味愈发浓郁,他苦笑一声:“怪不得能找到这里……”
眼见妖魔修士逼近,反观他却沉静了下来,指尖微微颤抖,越来越冰,越来越凉。
正如他整个人坠入冰窖般霜寒。
濒临死亡之际,常伯世眼前飘过许多回忆……
追杀来的正道修士有曾是他奋力施救的挚友,亦有萍水相逢修行搭救的路人……
现如今的他们与妖魔无异,露骨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常伯世的身体。
周身金光点点升起,常伯世感觉自己身体渐渐回暖,只听金光响起稚嫩的声音,哭兮兮的样子:“道长道长!千万别睡呀!呜呜呜……”
一粒金光说着,周围出现了更多金光,都在喊着同一句话:“道长道长,不能睡,不能睡!”
可他已是强弩之末,常伯世悲凉一笑,托手捧住一点金光,未化形却开了灵智的花精灵,亲手养大的彼岸花是关心着他的。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不知是在笑精灵,还是讥笑如蚍蜉的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要真论起来错,就是帮助了这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想他不断历经九十九轮回重世,常伯世的内心此时已是一汪死水,脑子里盛满了前面九十九世的记忆,陌生而又熟悉,缝缝补补支离破碎……
如果这些记忆一开始就出现在常伯世脑子里,那他绝不会再去救其中任何一人,可偏偏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那些前世的记忆撕裂翻涌,经历过的一世一世加以叠来。
记忆非常混乱,但他皆从其中感受到了苦难,即便存在过一丝丝甜味亦被覆盖了过去。
是神要造就他,所谓苦难磨心神,苦难出新神……
“重来了这么多世,我依旧不信命。”常伯世目光平淡坚定,脸色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花精灵不停地蹭他的脸和身体,试图给这具冰凉的躯体带来温热。
常伯世虚弱吐血,催动全身上下的灵力,开启彼岸花海早已设下的阵法。
围困被猎者以单手之力调转局面,以血为引,画地成牢,唤醒沉睡古老的阵法。
阵法之强大,踏足此地者,身形巨重,动弹不得。
“你们以为,我常伯世甘愿就擒?”
他嗤笑近乎癫狂,眼神闪烁危险:“殊不知诸位才是局中之人!”
“开启阵法,终将沦为护送我下一世的力量……”
“神要我亡,我偏要与之争上一争!”
阵法范围广阔,覆盖整片彼岸花海,众人来不及开口说话,实则也开不了口,不管他们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常伯世位居阵眼之中,燃烧神魂拼搏一场。
倏而时间长河静置,眼前白光闪耀,迎来了他这一世的终点。
“对不住,小彼岸们,我们下一世再会……”
“道长别走!”
模糊中听到赶来的男子撕心裂肺地吼叫,却已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庞……
……
境元817年
百叶山林——
弯月高挂星空,夜晚风声稀疏。
一双青靴踏过,风袖扬飞,正有位朴素淡雅的道长行走于山林之中。
“道长?刚才说到哪儿了?”
与其同行的还有位俊逸挺拔的紫袍男人,他们身形差之毫厘,同样的修长高大各有各的风姿,美得皆令人挪不开目光。
常伯世收回心神,端着火把大致观望了下四周,察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