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道抬眼,看着崔珏的远去背影,若有所思。
“陆大人?!”曹蒙又一次开口,声线带着几分急迫。
陆之道回神,转头看向曹蒙。他黑眸微眯,寒若冰霜,似是不满,又似是打量,逼的曹蒙后背直冒冷汗。
“本官见过又如何,未见过又如何?”他道。
“陆大人,在下奉旨捉拿……”
“奉谁的旨?”未等曹蒙说完,陆之道冷声打断。
“审判司为十殿阎王直属……自是阎王下旨。”曹蒙心中忐忑,颤着声回道。
“是阎王?”陆之道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向曹蒙:“还是鬼帝?”
“小人不敢妄言。”曹蒙仍低着头。
陆之道冷哼,“本官见过江昱!”
曹蒙闻言,猛然抬头,心中如敲鼓一般,咚咚作响。
正被杨奔铐住双手的碧海娘娘闻言也是一怔,这陆之道唱的又是哪一出?
曹蒙心中燃起了希望,待要开口询问,忽而肃冷的声线再次传来:“不巧,本官捉拿贼人时被他逃了。”
曹蒙顿时怔愣,一时忘记了回话。
“请!”杨奔抬手,给身前的女子让路。
碧海娘娘嘴角带笑,看了眼面前的身姿挺拔的甲胄阴兵,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看来查察司也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么冷酷无情。”
杨奔看着红衣女子的背影,挠了挠脑袋,什么意思?
曹蒙悬着的心回归死寂,身子僵在那里许久。他一边思索着陆之道话中真假,一边又在想回去之后如何交差。
再抬头时,只见查察司正押着那些个衣衫破烂显然经过打斗的红衣男女,往坡下走去。
曹蒙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咬了咬牙,上前几步道:“陆大人,这些犯人应与江昱有些牵扯,还望大人让属下将其带回。”
“放肆!这些人所犯之罪,十个江昱也比不上!”陆之道扬手把环首铁刀收回刀鞘,转身就要离开。
曹蒙下颌紧绷,心道豁出去了,冲着黑色背影扬声道:“大人……不怕阎王怪罪吗?”
陆之道脚下一停,侧过脸,余光瞥向身后,“曹执事此言差矣,本官捉拿嫌犯,维护阴司秩序,何罪之有?”
曹蒙看着陆之道越走越远,心中恼怒,又无计可施。
愤恨间,忽而又听前方熟悉的声线传来:“哪殿阎王想要这些嫌犯,让他自己来找本官。”
陆之道头也不回,朝来时方向大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曹蒙仍呆立在原地,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
他冷哼一声,这些阴司判官,一个个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迟早要被自己踩在脚下!
“执事?”身后鬼卒上前,“我们要回去吗?”
“人影都没找到,回什么回!”曹蒙气急,“所有人,把这些废墟扒开,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犯人给我找着!”
众鬼卒不敢多言,四散开挖,一时间尘土飞扬,激起一阵阵咳嗽声。
两个时辰后,陆之道回到了查察司。
他卸掉背上的玄铁刀,闭目靠坐在方椅上,头微微朝后仰着,挺拔的喉结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大人……”
何松溪急忙跑进屋内,正要开口询问江昱之事,却看见自家大人身上居然落了伤,一时惊到忘记要说什么,颤着声道:“您的伤……”
陆之道睁眼,声音似有疲惫,道:“无妨!一点小伤,不足为虑!”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时,见何松溪顶着有些松散的花白发髻,双眼满是血丝,亦是疲态俱现。
他轻声道:“江昱之事,就此作罢,就当他从未踏入地府。”
何松溪闻言,更加吃惊了,这哪是一向公事公办的大人说出的话。
“若是审判司的人找来,就说不知情便是。”陆之道单手扶额,另一手朝外摆了摆,示意何松溪退下。
待屋内完全安静,陆之道眉头皱成川字,他轻轻搓着手指,思索着崔珏那句“地府有内鬼”到底是何意。
若真有内鬼,会是何人?
还有那江昱!到底是谁!
十五年前的事,又有何隐情?
……
地府东街偏巷,零星的风灯在精致小院中透出微弱的暖光。
后院水榭处,黑衣男子端坐在石桌前,他目光直直落在身前的墨玉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