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一句话,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往昔如同潮水般纷拥而至。
宋知心记得那是一个雨天,黑色豪车在宋家的别墅外边停了一排,西装笔挺的保镖齐唰唰地站了两列,胸前别着金色胸针的管家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迎接他们蒋家流落在外的少爷。
前一天他们刚分手,吵得地覆天翻,实在不体面。
所以她没有下去送他,只是躲在她卧室的窗帘后边,偷偷往下看。
她看见他上车前,抬头看了过来。
她立刻往后躲,生怕被他瞧见。
引擎声响起,在雨声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她觉得这是好事,讨厌的周承昀走了,她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
宋大小姐很少哭,更别说会哭得那么惨。
爸爸妈妈来看她,和她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就记得她抱着妈妈,把妈妈的衣服都哭湿了。
脑子混混沌沌,记忆就此断片。再想起的时候,宋家的大别墅没了,妈妈没了,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她自己也在病床上,哪里都难受。
家里破产、妈妈车祸、爸爸被要债的逼得跳楼……这些都是从报纸新闻上看到的。
所以,对于自己丢失的记忆,她甚至有些庆幸。
都是痛苦的记忆,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她并不急于找回。
时间像是忽然被拉回了那年,旧时的雨跨越时空落在了现在的病房里,潮湿到让人难以呼吸。
蒋承昀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后边一年多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嗯。”
蒋承昀唇动了动,片刻,哂笑一声。
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在她生日的时候偷偷回来找她。
不记得他在将死的时候想要见她一面却被她拒绝。
不记得她对他的残忍和绝情。
挺荒谬的。
“你头上那道伤是怎么受的,也没人告诉过你?”
宋知心垂着头,脸色更加苍白了。
她语气有些痛苦:“听我小姨说,我……我和我妈妈一起出了车祸,她……她……我伤了头。”
蒋承昀抿了下唇,有些懊恼。
“抱歉。”
他不该问。
母亲的离世,实在是太不好的回忆。
宋知心没再说话。
她抱着膝盖静静地坐着,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缠着绷带的黑漆漆的头顶。蒋承昀抬手,忽然想去摸一摸她的发顶。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又立刻放下了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病房内再次沉寂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尴尬,而是说不出的沉重。
那段她已经忘记、他未曾完全参与的记忆,却足以让两个人痛苦。
第二天早上,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宋知心还没醒。
蒋承昀站在病房外,指间夹着一支未燃的烟。
“病人昨天晚上有什么不适吗?”医生问。
“没有,睡得还算安稳。”
“那那个关于记忆的项目……”
“她先不参加了。”
“不参加?那有些可惜的,她只失去了一年记忆,其实如果想找回来的话,应该不是特别难。”
“先不用了。”蒋承昀语调虽淡,却不容置喙,“谢谢医生了。”
“哎,那好吧。以后要是想参加了可以再联系我,说不定还有机会。”
“好。”
太阳逐渐升起,橙色的朝阳日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在地上投出温暖的光影。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白杨。
他个高腿长,步子又大,三两步就蹦到了蒋承昀跟前,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少爷,我带了早点,您吃些?”
“我不吃,先放这儿。”
白杨将纸袋子放在了椅子上。
“查得怎么样了?”
“问过了。”白杨低声说,“不是许先生的仇家。”
蒋承昀没有丝毫意外,从容又笃定地道:“云城那边的吧。”
白杨的头垂得更低了:“是。”
“我那位好祖父现在应该没工夫注意我的私事,能这么做的,只有我那位母亲了。”他转了转手里的烟,慢条斯理地道,“华璇回不来,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