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麻将桌有四方,自然毫无悬念地四家人各占一方,这也是“砍内柴”地最终奥义。虽然都是四川麻将,但各地的规矩略有不同,每年都是少数服从多数,按照江城麻将的规矩来。
众所周知,四川麻将流行“血战到底”,即一家和牌之后,牌局仍然继续,直到牌局上只剩最后一家为止,除了传统的按番算牌外,直杠被称为“刮风”各家占两点,耙杠被称为“下雨”各家占一点,点杠由点杠人付两点,这样的打法便将悬念留在了最后,最先和牌的人不一定会赢钱,最后没和的人也不一定输钱,在这刮风下雨间也有着许多腥风血雨和精明算计。而江城麻将在四川麻将的基础上更上一层,他们直接将三方牌减为两方牌:即只剩筒和条,这样不需要按照传统麻将的规矩打“缺一门”,这样“天胡”“地胡”的几率就大大增加,“清一色”“龙七对”等牌也是信手拈来;而牌桌上只有72张牌,这就意味着每家能摸牌的机会并不多,几圈下来桌上便没有了牌,于是,如果做牌,如何取舍便成为了一门需要深思熟虑的课程——简而言之,你看着自己手上的牌不错,想着要做个大番,殊不知其余三家手上也都是好牌,对方在碰杠之间就默默地和牌走人,只剩你一人孤零零地连牌都还没“叫”,没“叫”的人只能退了杠钱,甚至还会赔上最后没和牌而等着查叫人的“叫钱”;被查叫查得连连叫苦的你想着先跑先安全,每盘一个小平胡就跑人,但运气不可能次次都站你这边,连和了8盘平胡的你终于没跑掉,两家“极中极(16番)加刮风下雨,再加一家查叫的极品牌(8番),辛辛苦苦小心谨慎的你一朝回到革命前,这种现象也是有的。所以,什么时候快点跑,什么时候冒险做大都是一门学问。
外来者刘萍在这里交了很多学费。自诩在盐市打遍全城无敌手的她每次都会在江城折戟沉沙,可她每次都愈战愈勇,想在牌桌上逆风翻盘。每次先上桌的都是大舅舅汪承忠,他打得谨慎,所以喜欢和小牌,刘萍在他身后便又开始了熟悉的指点江山:“哎呀,你啷子会打这张诶!”“哎哟,你笨的哦!你看三妹又和了一把大的!”“哼,是我我就打这张,你看,又点炮了吧!”“打熟张(牌)噻,你打生张(牌)干啥子,好悬哦!”一个大嗓门吵得大家耳朵生疼。几把过后,汪承忠便会略带生气的起身,说道:“来来来,你来打,我去睡午觉!”刘萍也毫不客气,上桌便想要一展雄风,这时候汪超和周琳也会在后面观摩,可刘萍上桌也无法挽回局面,于是桌面上的抱怨声变成了:“哎呀,你们江城麻将打得好快哦,我都没反应过来。”“诶,我主要是不适应江城麻将的打法,不然我这把早就走了。”“你看看,我的清一色还没做成,你看嘛,下一张牌我就下叫了,你们走得太快了!”……再后来变成经验总结:“诶,我发现做清一色也没什么意义,这么难做,我做大对子番数一样,还有机会杠一下。”“打江城麻将啊,就是要活,不能死守着一张牌”等等等等…… 本来自家人打牌,打得并不大,主要就图一个乐子,让刘萍这样一直唠叨着,似乎这里在进行赌神争霸赛一般。
汪小敏喜静,听着不高兴也不便多说,但同样牌技不佳的郑宗便开始露出不悦的神色,倒不是在意输掉的钱,就是觉得听着心烦。他不想和大嫂在口头上产生争执,但他也觉得自己糟糕的牌运就是坐在自己上手的喋喋不休的大嫂带来的,他偶尔会用同样高的嗓门催促着:“哎呀,快打!”,可当大嫂打出的牌被人碰走之后,他的表情就会变得更加难看,他本来长得就有些“贼眉鼠眼”,现在年龄上去了,让他看东西时更喜欢眯缝着眼睛,这样他不悦的表情更加明显,四姨汪承敏见状连忙将他换了下场,让他去旁边休息。可他并无其他爱好,只能坐在角落里抽闷烟。 汪承敏上场后,局势有些逆转,牌场老江湖的刘萍也许真如她自己说的一样“摸到规律”了,手气也慢慢有了,偶尔会和两把打牌,于是她又开始高兴地吹嘘着自己在牌桌上的本事,顺便贬低一下自己的老公:“你看嘛,江城麻将摸到规律了还是好打的,我就爱思考,不想你们哥,只晓得闷头去打,只有输钱的命。”
这些话传到在看汪小敏打牌的黎俊耳中,他不乐意了,在汪家他还是挺敬重这个沉默寡言但总会做着实事的大哥,刘萍之前的表现让他觉得她就像他常在牌桌上遇到的那些素质不高的“傻婆娘”,他不愿和她多说,但现在看来不治治她是不得安宁了,于是他说:“你嘛,其实就是这个牌打得臭,找啥子借口嘛,你这技术,打啥子牌嘛,也是输。”他本来想说“你这德行,打啥子牌都是输”,但想着她好歹是汪小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