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因为我妈嫌丢人,就撒谎说我和她在家背星(古老的说法,就是指不能出门,怕厄运缠身,只有熬过这一天,这一年才会太平。)这种说法看起来很没有道理,但是像那些敬畏鬼神的人,他们是深信不疑的,这个借口就成功让我姥姥他们深信不疑。小孩子的记忆是短暂且清晰的,短时记忆的好处就是忘的快,我觉得这是对我这个小哑巴来说,算是最仁慈的事情了。如果记忆是持久的,那我真的是会一直生活在痛苦的深渊里。有些东西缺失了,就是缺失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明明白,为什么不去选择顺其自然的接受上天的安排,而要去逆天改命。我妈就是这种与天斗,与地斗的人,死活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她深信人定胜天。我很佩服她,但是我也很厌恶这种斗争精神,因为我不喜欢一切折腾的东西。我的性格也决定了我的一生。
由于被大孩子们的欺凌,我当真是害怕了,我不愿意出去,我每天就是在家里窝着,静静地看着我妈做鞋子,缝缝补补,看书习字。我安静打像的木偶,没有表情的忧郁孩童。我的姐姐们因为这件事回家跪了好几个时辰,我回家没有被骂,只是被人抛掷脑后,无人想起。有时候遗忘和失望透顶远比打骂带来的痛感更强更持久。我能做的事情就是与这一切和解,我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变,我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我除了哭以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去宣泄这一切,但是我哭我妈也跟着我一起哭。到最后我发现,她比我哭的更伤心,我反倒觉得自己连哭的勇气也没有了,因为我连哭也哭不过她。
这些天我在家干的事情就是被强迫坐在我妈的对面,看她说话,即使我毫无兴趣,但是比这有兴趣的事一件也没有。我就呆若木鸡般的坐在那里,看着她用手指指自己,在说两个字,在指指我,又说两个字,我听的到,是我名字和妈妈的称谓。但是我发不出声,我想大声告诉她,我能听的到,只是表达不出来罢了。我妈耐心真的特别好,就这样不厌其烦的日复一日的在那里教我说话,她有时候累了就是大口大口的喝水,喝完继续来教我。我妈下地,上街,走到哪里都给我带上,嘴巴一直不停的说着,时间久了,别人都说我妈疯了,因为一个哑巴儿子而疯了。关于我妈的传言就传开了,说“齐家老三的媳妇得了失心疯,每天自言自语,八九是被邪祟上了身呀!儿子疯了,这妈也疯了,看来齐家就到这代啦!”我妈本来就很瘦,现在更瘦了,像极了语文课本里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像极了圆规的女人。我以为女人都是温柔的豆腐西施,但是我错了,后来我发现她们都会朝杨二嫂和祥林嫂那样的趋势发展,只有快慢节奏的区分,而最后终点往往就是她们二人那样。现在我妈也变了,人言可畏,但是她已经对这些免疫了,这都是我的功劳,人一旦不怕流言蜚语,那就是真的无所畏惧了。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乎,她可能是没有勇气去争辩,因为谁也无法让我开口,只要我一天不开口,她就一天摆脱不了这疯子的头衔。
我妈每次写信给我爸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提家事,只是说说我的优点和喜人的变化,和她自己的收获,聊聊书籍。每次都是老生常谈,实在没什么新意,最有收益的一件事,就是我爸从来不知道他有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我妈其实不和我爸写信聊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估计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娇羞喜欢看书的娇羞少女了吧!
我爸学会了开车,花钱买了个驾照,就这样当起了私人司机,一切看起来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我爸一直叫另外一个司机叫张哥,学车期间我爸一直好烟的送着,对方爱吸烟,我爸就投其所好,将他的爱好牢记于心,自己不抽烟,但是为了陪衬,偶尔也会吸一根。对方看我爸很实诚,对我爸也是不错。当我爸第一天上岗的时候,他拿了最后一盒烟,坐在副驾驶上说了一句,“只要坐上你这个驾驶位,就做个聋哑人。”说完他就下车了。我爸自己点了一根烟,无声的吸着。烟圈层层,烟雾缭绕,我爸好像迷失自己了,云里雾里的不知自己所思所想。是啊,有多少人是在努力追寻梦想和奋力生活的途中,忘了自己的初心。如果我还在那个村里,我可能这辈子也开不上这么好的车了吧!哎,人呐就该出来见世面,才知道自己不是没发展,是发展的地方没有家罢了!
我爸的性格其实不是大男人那种专断独行,他更像水一样,绵柔低沉,他恋家,清高,有大的追求,但是喜欢安于现状,这对于很多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没有任何的好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从来不是所谓的时间,就一个字“穷”。后面我爸的变化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张总每天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