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一直到厅里人都寻这样那样借口走得差不多了后,大杨氏方请了两个妯娌容二夫人容三夫人帮忙招呼剩下客人,——至于容太夫人,因年纪大了,早受了众人前三杯酒后,便由丫头扶着回自己屋里去了,然后自己也忙忙赶去了九曲小竹桥那边。
杨氏领着君珊玉簪等人疾行了一小段路,便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累得不行样子,“我走不动了,且先歇一会儿,喘喘气……”
直至瞧见后面有方才一同坐席夫人太太跟了上来后,方又扶了玉簪手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一行人倒是很便走了九曲小竹桥前。
就见竹桥前早已围满了人,衣着华贵,首饰精美,正是来赴宴众家小姐,彼时都红着脸,正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着,脸上虽写满了鄙夷与厌弃,眼里却分明闪着看好戏不善光芒。
杨氏心里霎时如大夏天里吃了冰西瓜般熨帖,面上却是一派紧张惊慌样子,带着哭腔叫道:“璃儿,母亲来了,你没什么事儿罢?你别吓母亲啊……”
一面哭着,一面往地上看去,先是看见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男子,一见她瞧过来,便抱拳道:“敢问夫人可是这位小姐母亲?小生方才路过时,因见令千金不慎跌入了水中,事急从权,是以跳下去将令千金救了起来,夫人放心,小生一定会对令千金负责,不会让人到处胡乱说嘴,以坏了令千金名声!”
男子这一番说辞,恰是之前大杨氏与她们挑中人选,那位兵部主事寇冠东夫人提前说好了那番说辞,显然男子正是她为君璃选中那位“乘龙婿”寇冲无疑了。
杨氏心里有了底,忙换上一脸感激,上前半步冲那寇冲行礼道:“多谢公子仗义相救,不然我女儿只怕性命不保,待我回府后,一定禀明我家老爷,到时候再让我家老爷登门道谢!”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我女儿她……,公子原是出于一片好意才挺身相救,如何能因此便委屈公子定要娶了我家女儿呢?”
寇冲忙笑道:“夫人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原便是我辈应当应分之事,至于夫人说‘委屈’,其实真正受了委屈该是令千金才是,小生愿意对令千金负责,只不知夫人府上是哪里?小生回去后也好禀明家父家母,上门提亲才是!”
二人自顾说得热闹,地上仍忙活着掐君琳人中晨露试着插了几次嘴,都未能成功,还是玉簪不经意瞧见围着“君璃”忙活儿人竟是她而非晴雪,又发现“君璃”穿衣服分明是三小姐后,意识到不对,忙壮着胆子轻推了杨氏一把,又赔笑着小声说了一句:“夫人不若还是先瞧瞧……小姐,待会儿感谢这位公子亦不迟!”
方让杨氏止住了话头,向寇冲说了一句:“公子且容我先瞧瞧女儿去,少陪!”然后做出一副着急样子往前走去。
下一瞬,杨氏便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当场石化了,半晌方看向晨露,铁青着脸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为什么落水会是三小姐?”
晨露跪地上,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哆哆嗦嗦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话没说完,随着“啪”一声脆响,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掌,打得她一个趔趄,半边脸都火辣辣没了知觉,嘴里也尝到了甜腥味儿,但她却不敢喊痛,只能忙忙跪好,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哀声求饶:“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杨氏忽然发了疯般劈头盖脸打起晨露来,“你这个贱人,狗奴才,我把三小姐交给你照顾,你便是这样照顾?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这个狗奴才,我打死你……”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雍容大方,气定神闲?
晨露被打得浑身火辣辣痛,尤其是头皮上,因被生生扯下了一缕头发来,是痛得她只恨不能死过去,却仍是不敢避不敢躲,只能一边求饶,一边拿哀求目光看玉簪,以期玉簪能为她说说情。
而玉簪眼见她被打成这样,又岂有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感觉来?接收到她目光,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小声对杨氏说了一句:“夫人,三小姐还人事不省,夫人要打骂晨露这蹄子,好歹也等三小姐醒了打骂也不迟啊!”
杨氏闻言,总算停止了对晨露打骂,却转而把气撒到了玉簪身上:“蠢东西,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找姨夫人,让姨夫人请太医去?”
“是,夫人,奴婢马上去!”玉簪忙屈膝应了一声,扭身就跑,虽才被杨氏当着那么多人面儿骂了,心里却不无庆幸,去请姨夫人,总比留下来做现成出气筒好得多!
这里杨氏方扑到地上,将脸色苍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仍昏迷不醒君琳搂怀中,哽咽着轻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