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崔家这个米罐子,她会乐不思蜀生出贪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毕竟她终究姓沈,终究是沈家的女儿,而非崔家的女儿,姐夫的举人功名崔家的家产她都沾不上半分,就算有姐姐一心为她筹划,她难道还能嫁到比崔家更好的人家去不成?至多一个殷实些的人家罢了,哪里能像现下在崔家这般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呼奴唤婢?
她已过怕了穷日子,再不想过回以前那样天还没亮就起身,天已黑透还未停歇,却仍穷困潦倒,成日里为油盐酱醋这些琐事而操心,一年下来连新衣衫都穿不上一件的日子。更何况,姐姐的心事她是知道的,姐姐的日子表面看似风光实则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没了一切她也是知道的,她如今嫁了姐夫,便既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又为姐姐分了忧,绝了姐姐的后患,还让自家父母兄弟的后半辈子都有了着螺,如此皆大欢喜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奈何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她如何又能料到她今日竟会有这样一番际遇呢?
杜氏与沈冰一路沉默着回到崔家,跟车的婆子忙撩开车帘,陪着笑脸要扶二人下车,“老太太,大奶奶,我扶您二位下车……”
跟车的婆子姓鲁,乃是沈家人常住崔家不走后,沈凉使去专门侍候杜氏与沈添财日常起居的,因一贯嘴甜会来事儿,颇合杜氏心意,是以在沈凉去世后,沈添财发狠要将家里所有下人卖掉,再挑好的来使时,被杜氏一力留了下来,且比以前越发倚重之。
只是此时此刻,杜氏却怎么看鲁婆子怎么不顺眼起来。瞧瞧她那一身寒酸的打扮,瞧瞧她那笑得恨不得把笑容摘下来双手奉上的那张老脸,再瞧瞧她那一笑起来便无所遁形的满口黄牙,还有醒了鼻子也不用帕子擦,而是直接擦在鞋帮上……杜氏不由嫌恶的紧皱起了眉头,她以前怎么就会觉得这鲁婆子懂规矩办事妥帖让她一刻也离不得的呢,看看人家西宁侯府的下人,那才真真是守规矩知进退的下人呢,果然举人家就是什么也及不上侯爷家!
——也不想想,她当主子的尚且如此寒酸粗俗,鲁婆子做下人的难道还能高明到哪里去?再者,连这举人家尚且是他们死乞白赖留下的,如今倒还有脸反过来嫌弃起举人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