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地方官吏与诸侯为讨好监察使者,便在各处接待待遇上做手脚,又暗中托关系使银子,光是接待的宴饮便能搞出好多明堂,既不违反律例,又能让御史们心满意足。
孟子世这一年绣衣御史的经历里,没少仗着自己上阳孟氏的背景讨好处、摆威风。光是因他的家世, 他就没有去过离京师路程超过十天的地方循行,所到之处也尽皆民物康阜,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种荒湖野岭远郡边陲之地。
他料到这穷乡僻壤也接待不出什么明堂, 但席上, 自己面前只有一碗谷饭一盅芦菔汤的事实仍是让他震惊不已。
这辈子孟子世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心中暗骂自己亲大伯, 又不敢表露,只能保持得体微笑, 装作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接受孟苍舒的敬酒。
“无论他如何对你, 你都不可莽撞,只客客气气,待到将事办完即可。”
这是大伯孟桓在临行前的叮嘱,那时父亲孟高也在房中,听了不耐冷笑:“大哥,就是个杂毛小子,你至于如此战战兢兢么?阿世受委屈,难道不是我家脸面有失?旁人只会说一个野支的小子如今得势,欺负咱们本家,丢了自家的脸面。”
孟桓怒斥道:“还不是为你和子升两个不成器的!当年如若不是你们干出的好事,今日要我为你们找补?人家已非吴下阿蒙,你倒痛快了嘴,若是孟氏里闹出笑话让人议论,不更是丢自家颜面?”
许是说话太急,孟桓喘了几下才接上前面:“也怪我那日看走了眼,这小子竟是个有本事有心计的,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一鸣惊人后着实让人后怕,眼下多事之秋,早听闻圣上有意拔擢寒门郎官,改录太学门第,这样一来咱们家子弟的后路岂不堪忧?如今我还能在朝中说得上话,就得想办法拉拢该拉拢的,该疏通的疏通,万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大伯,这么一个小子,也值得我家拉拢?”孟子世说出了在场除了孟桓以外所有人的疑惑。
“爹,我看他不过是走运罢了,怎么就到我家主动献媚的境地?”孟子升亦是忿忿。
这些日子,不少人找他探问这位孟苍舒,话里话外都是想借他拖点关系,来年给自家子弟分派到良慈郡去。
从前都是别人走旁支的门路,想往他们孟氏手下的职务塞人,今日竟反了。他倍觉颜面有失,因此气恼不已,便是父亲的话都有些不耐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