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想到会见到地龙的外公。

小心翼翼环顾了一番四周，地龙外公家没有宁柠想象中那样充满肃杀之气。反而透着一种浓浓的书卷味，没有供关公，供的是孔子。

西面放着一台九十年代使用的彩色老电视机，电视周围摆放着各种航模。

“文叔住在这里吗？”宁柠试探性问道。她记得地龙似乎说过，文叔一般住在香港区。

“他住在这里照顾我。”

“那台电视差不多二十年前的吧？还能用吗？”

“我家两个专业机械工。可以从三十年代到这个世纪13年的所有东西都能修。”说这话的时候，阿爷口气很是得意，他拿起地龙的机关枪放在手中摆弄了一下。指了指电视旁的房门，“去那里睡，老子不让你出来，一步都别走出来。”

和这些人呆久了，宁柠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倾听。

抱起佐罗进了那间屋子，打开灯，才发现这是一件男孩子的房间，一米二左右的床上铺着式样简单的格子床单，墙上贴着从书上撕下来的各种船、飞机、枪械的画片，挂着破破烂烂的篮球和足球。书架上除了机械类书籍，就只有漫画——保护得很仔细的《神兵玄奇》、《大唐双龙传》还有《寻秦记》。靠窗的书桌上是几乎翻烂了的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的教材。

“这是老子家笨蛋仔小时候的房间。”

宁柠基本猜出来了。

“地龙小时候不和荣姨住吗？”

“老子家的混蛋女儿才不会和笨蛋仔一起住呢。其实，小时候，笨蛋仔也挺可怜的。”

咦？

宁柠不太明白阿爷的话。

她印象中荣姨是个很好的人啊。

但阿爷却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摸了一瓶矿泉水丢给宁柠，开始给枪上膛。动作依旧熟练。看见宁柠留心打量自己，阿爷笑得有些得意，“怎么，妹子，以为阿爷老了吗？”

宁柠摇摇头。

“哈哈，阿爷的确已经老了。但又如何，阿爷现在很高兴了，毕竟当初跟老子抢江湖的那一批老小子，而今还活着的，只有我。哈哈，当初抢地盘抢赢老子又怎么啦？活得没老子长！歌里怎么唱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死得比我早’！！”

一开始，宁柠笑了。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被阿爷掩埋在话语深处的愁怨。

敌人死了。

朋友也死了。

过去叱咤风云的九龙一哥眼下也不过是一个坐在轮椅中的瘦小老头罢了。

“妹子睡吧。放心，有阿爷在外面，没人伤得了你。”

枪上膛的声音，宁柠已经很熟悉了。

门被轻轻合上。

将佐罗安放在床脚，相信地龙爷爷能保护她，但是，留依还生死未卜，地龙身上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