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长,妻子搬去了其他屋子,这间他曾经的居所被改造成了小书房,每年只有在他祭日的时候才能见到妻子和兰儿,而充斥了他的眼睛的,是从前从不曾知道的府中的龌龊,这些龌龊一点一点不遗余力的啃噬着这个家,最后在他记忆中来到这间房间的,是前来抄家的官兵和一个面色阴沉的官员,看他的服饰他知道,那是一个尊贵的王爷!
他好想冲出去看一看外面怎么了,祖母这么大年纪竟然要遭遇抄家之祸,她的身子可还安好?可是他却一步也无法踏出这个房间,那时他满心向上天祈祷,他就想看一看祖母的样子,只看一眼就好,之后哪怕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怨无悔!
之后,他的脑中就一片空白眼前瞬间黑暗,再有了意识,便是现如今了。
当他挣扎了半晌终于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母亲年轻的脸庞,贾珠的心里更是一阵错愕和惊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能闭上眼睛暂时平复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了。自己难道在做梦不成?
可随着心情的慢慢平稳,贾珠假寐听着父亲和母亲的对话,心里又是一阵酸酸的,慢慢的睁开眼睛,贾珠想着,再看一眼,这不是梦吧?
仔细回想着刚刚父母的对话——祖父逝世灵前吐血,这,这正是自己八岁时发生的事,自己难道竟然回到了八岁的时候?!
此时王夫人虽然正看着贾政说话,但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躺在床上的儿子,见贾珠再度睁开了眼睛,王夫人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一把就握住了贾珠的手。
手上传来的温度和感觉让贾珠终于肯定这不是一个梦,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份血色,眼神也终于慢慢不再迷茫。
“哼,还不问你母亲的安,你昏迷这些日子你母亲几乎都没合眼,这般不孝可是谁教的?”贾政见儿子脸色有些缓过来,眼神也不似第一次醒来时呆滞,心里也松了口气,可看着儿子盯着王夫人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顿时火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
一句话未了,便听到门外传来冷哼声:
“不孝?谁说我的好孙儿不孝?我倒要和他理论理论这孝字是如何说来!”
贾政和王夫人听到这话连忙站起身来一起面向门口,门帘被丫鬟打起,身着淡青色素绣青松白鹤褂子的贾母从门外走了进来,贾政和王夫人两人对贾母见礼,跟在贾母身后的四五个丫鬟一齐向贾政王夫人两人行礼。
“母亲,这日头正当中的毒辣,您怎么来了?小心身子要紧。”贾政忧心的走到贾母身边想要伸手去搀扶贾母的手臂,却被贾母厉声喝止:“你知道要我小心身子要紧,却怎的不知道仔细珠儿的身子?父慈子孝,为父不慈,又有何面目教训儿子不孝,在我眼里,珠儿可是大孝!你父亲泉下有知见珠儿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活生生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贾政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儿子督促他的功课也为的是不辜负父亲和皇上对他的期望,母亲这般说,我做儿子的不知该怎生是好。”
贾母听他这话便啐了一口说道:“你也不用不知怎生是好,如今你父亲没了,你也当了家做了老爷,我也不必在这里碍你的眼,我带了珠儿回金陵老家去,给你落个清净!”
贾政听了这话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不住的叩头认罪挽留贾母,贾母不理会他直直走到床边去看贾珠,面对着贾珠,贾母脸上的厉色全然缓和为了慈爱,拉起贾珠的手又是一阵安慰。
看着贾母慈祥的面容,听着她一番安慰的话,贾珠想着前生那一幕幕发生过的事,做鬼之事那一年年的所见所闻,以及最后的最后自己许下的誓言,贾珠不知此时该哭还是该笑,老天有眼给了他机会,今生就算为了一直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他也一定要扶持住这份祖父心之所系的祖宗基业,哪怕伤筋动骨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断然不能让祖父不得安息、祖母连晚年也无法安享!
第二回
贾珠此时脸上表情的不断更迭将周围的人全都吓住了,尤其是贾母,看着此时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孙儿,急的直说:“还都愣着做什么,快请太医来给珠儿看看这是怎么了!”
贾珠想要张口喊一声祖母,然而动了动嘴唇,嗓子却干哑的发不出声音来,眼睁睁的看着屋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忙乱了起来,母亲又开始掉下了眼泪,父亲更是跪着不敢起身,祖母一边呵斥着父亲一边着丫鬟去叫人。
不多时就听小丫鬟进屋回道:“老太太,张太医来了,已经进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