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宫到世子府,要走两道街,一个集市场。
燕政及随行护卫,依旧骑马出行。
只是这次后面跟着两辆马车。
黑木华盖的王制马车,数名男女宫人跟随着,浩浩荡荡前往世子府。
百姓们被开路的宫人提前驱散,留出空荡路面,站在两侧好奇望着这支王室队伍。
到傍晚的时候,世子燕政纳了两名妾侍的消息在王城中悄然传开。
先是几个从王宫中得知消息的王室贵族传开,慢慢臣子们也知道了。
前雍国王叔的幼女陈巧静坐在床榻上,心情忐忑地等着。
她也不知能否等到。
可她往后最要紧的事,就是等。
等她的丈夫临幸。
她才十三岁,还是半大的孩子,经历了家国覆亡,被迫来到他国,过着半囚半尊的生活。
她已然成熟许多,可是在嫁人这桩事上,她还是露了怯。
幸好,在进世子府时,她瞥见了他一眼,顿时羞怯地心安了。
她看到的只是他的侧脸,沉静俊雅的面庞,气质超凡,嘴唇紧抿着,一幅肃穆成熟的神情。
那一晚,她坐了一夜。
半睡半醒,期间几次差点儿栽倒。
每次她猛然惊醒,看着莲花青铜灯架里的油灯扑闪扑闪,守在门口的两个宫人歪靠着睡在柱子旁。
她就又迷迷糊糊坐着睡着了。
睡梦中,她有些失望地心想:“他是去了另一个妾侍那里了吧?”
……
王惜玉早就做了燕政纳妾的准备。
男子没有三妻四妾是不正常的,更何况燕政是北幽世子。
王惜玉新婚头一年就已经提过,燕政当时说“我府上除了你,不要其他女人”,此事也就作罢。
没想到,在王宫中住了两个月的王惜玉,回到家中,发现燕政纳回来两个妾室。
纵使知道这是北幽王强塞给燕政的,以她的安危为要挟,燕政是迫不得已,王惜玉心中还是不痛快。
再面对燕政,她觉得他变得陌生了。
仿佛沾染上了别的女人的气息,他的人也变样了。
可是别的家庭不都是如此么?就连她父亲,都有几房妾室。所以王惜玉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她表面上依旧清冷淡然,还操持了两个小妾的居所、奴仆等俗务,对待燕政也是如常。
可是聪敏如燕政,怎么会没发现她眼中的伤心?
他亦伤心。
伤心之余,也有一丝的欣喜和心安。
王惜玉如果不吃醋、不在意,伤心的人,就是他了。
夜里,他搂着王惜玉,轻声说:“除了父王强逼我那一晚,我没有再碰过她们。”
王惜玉翻身坐起来,看了他一会儿,认真说:“我又非妒妇,你何出此言?”
燕政本是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听她一眼,立马抬起头道:“我就要你当妒妇。”
“我不是。”
“你是。”
王惜玉默了片刻,忿然躺下:“你说是就是吧。”
燕政从她身后搂住她,右手穿过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含情脉脉语重心长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我心里,只能够容下你一个人。我爱你,有时,爱到不知如何能更爱你。无论何时,不论外人如何,我们永不相离。”
王惜玉脊背僵直,一阵甜蜜的暖意从心底溢出,渐渐四肢百骸都变得软绵绵的了。
燕政一直是一个温柔清雅的丈夫,也没有掩饰过对她的关爱,可是他还是头一次说这样直白的情话。
但一个月后,妾室陈巧静有了身孕。
这份甜蜜便多了一些苦涩。
在临出征前,燕政待王惜玉越发宠爱,几乎时时跟她在一起。
出征时,燕政细细交代许多事,其中有一桩:在他出征期间,陈巧静如若生产,辛苦王惜玉看顾了。
与月华的战争,是艰苦而漫长的。
即便月华在过去和诸国的战争中,兵力损耗过多,还因此往更北的高原迁徙。
但若是哪个国家试图去征服月华,也不是一件易事,就算强盛如北幽也不行。
燕政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包围了乌岐山,长达四个月之久。
他断绝了月华的粮草和几个大的水源。
随时与月华骑兵打一场遭遇战。
这样逐步把敌军逼进了乌岐山的一个山头上。
然后他在山谷下扎营,枕戈待旦,准备来日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