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约两百米,视线尽头出现几座隆起的小土包。
土包前没有刻着墓碑,只在顶端压了一块砖头,下面飘着几张新鲜的黄纸,看着像有人祭祀的样子。
孙志坚说,按照约定,这里的坟已经被迁走了,土堆是村民后来搞的仪式,说空壳也得烧点纸钱,同周围的老邻居道个别。
“这几个坟就是她们的?不太像啊,当时那老头说,里面埋的是他爹。”
我朝周围看了一圈,见这地方阴气涌动,泥土的颜色也比附近的都更深。翠翠她们几人,到这里之后却大松一口气的模样,心里就有数了。
“这不是她们的坟墓,她们的坟,还在下面。”
我用脚踩了踩地面,让孙志坚立刻打电话,安排工程队的人过来,现场开挖。
要解除冥婚,得找到死者的尸体。
男左女右,如果死者是女性,那她的左边手腕上,也会系着一条黑色的阴缘线。
用七年公鸡的鸡冠血,浸泡她的手腕,再拿纯铜的剪刀,刀柄绑上红线。两把剪刀,一把放在死者头下,一把放在对方枕头下,一个晚上之后,就能斩断这段阴缘。
我把翠翠三人又收回养魂镯里,一边等着工程队的人,一边让程桑桑去准备工具。
孙志坚打完电话不到半小时,工程队就来了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孙总。
孙志坚也不废话,大手一挥,让他们把眼前这片地挖开。
眼镜男一脸为难。
“孙总,上德村民都没搬完,咱施工手续还没走完呢。”
孙志坚眼睛一瞪。
“谁说我要施工了,挖个坑而已。”
眼镜男:“挖坑干啥?”
孙志坚:“埋你!”
眼镜男快哭了:“孙总,你别开玩笑了。”
“罗里吧嗦,滚开。”
孙志坚推他一把,吩咐周围的人把土挖开。
可没想到,这眼睛男还有几分威信,工人们见他不发话,都拿着工具站在旁边,也不敢动手。
孙志坚恼怒地抢过一把铁锹。
“老子数到三,不动手的全都开除!”
眼镜男扶一下眼镜,脸上畏畏缩缩,摇头道:“孙总,你开除我,我也得说,没有手续,咱真不能瞎干活啊!”
“我他妈!”
孙志坚一抬胳膊,眼镜男仓皇地抱住头,往后退了一步。
孙志坚不耐烦跟他啰嗦,直接跟周围的工人说,动手挖土的,一人给一万。
这一下,工人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管眼镜男再怎么阻止,都没人搭理他了,一个个卷胳膊撸袖子,争抢着往前冲。
眼镜男退到一边,急得直跺脚。
“孙总,这样干不行的,不符合工地规章制度啊,孙总!”
“这没你的事了,你快滚吧!”
孙志坚扭头跟我们解释,说这眼镜男叫王坤,是土木工程系的研究生毕业,从毕业开始就进他们孙氏了,性格非常古板,但管理工地很合适,对安全生产这一块抓得特别严格。
王坤被孙志坚骂了之后,不甘心地离开工地,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一边还掏出手机打电话,神情特别急躁。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算再古板,也该知道,半夜拿着铁锹挖地,总不可能是要施工吧,施工不得挖掘机上吗?
而且孙志坚在他们公司里,平常都是游手好闲的形象,怎么可能那么积极,半夜来工地干活呢。
这个王坤,为什么要阻止孙志坚?
我心中一动,偷偷跟了上去。
王坤加快脚步,绕过蓝色的铁皮墙。夜间风大,他讲话的时候,也情不自禁提高音量。
“老板,真的拦不住啊!”
“我知道,可孙总那人的性格,他非要干的事,我怎么拦吗!”
“我真想不出什么办法,天亮前肯定能挖出来啊,到时候——孙沐阳——”
一阵狂风,王坤的话音断断续续,被风扯得稀碎缥缈,听不真切,但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孙沐阳三个字。
他是冲孙沐阳来的!
他就是不想让我救孙沐阳的命,这人有问题。
听到这,我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出蓝色铁皮墙。
王坤看见我,吓了一大跳,手机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