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谆谆教诲下,他早就明白如今给皇帝治病是何等凶险的事情,哪怕升官,他也高兴不起来。
心里在想,滥竽充数也就罢了,现在还让我领衔去给皇帝治病?
难道全天下会治病的大夫,都不如我儿子在远处指挥我做事来得厉害?
那岂不是说……
吾儿才是天下最牛逼的神医?
本来李孜省说要去,但最后斟酌半天后,还是决定先不去凑热闹。
临别前,李孜省对张峦嘱托一番,特别说明了自己不去的原因:“……来瞻,本来我去给你撑撑场子也不错,但你知道我跟太医院的人有过节,我去了,他们会对你更加敌视,如今我不去才更方便你做事。”
张峦皱眉道:“李尚书,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不可如此悲观!”
李孜省看了不远处正在等候的韦泰一眼,小声劝诫道,“我知道,在请你入宫为陛下治病这件事上,我做得不够意思,可眼下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来瞻,你要理解我。”
张峦此时都不想搭理李孜省了。
说好了给你药方,你不透露我身份,现在却强行把我往前推,还说要我理解你?
那谁来理解我呢?
李孜省道:“这样吧,回去后,我好生款待你,我这边有什么东西,也都会给你送一份。你可千万要挺住,总归现在为了把邓常恩给搞垮,为了太子顺利接位……你就当是拼命吧!”
……
……
张峦与韦泰一同去了太医院。
李孜省哪儿都没去。
出城后,直接让马车往张府方向赶,他要去张家等张峦回来。
庞顷负责赶车。
“道爷,人都没出来,你去张府又能作甚?他一屋子的妇孺,你去了会不会不太方便?”庞顷道。
李孜省道:“去到张府,能第一时间见到出宫来的来瞻,我心里也能安定些。你再派人去打听一下,邓常恩现在怎样了。”
“好。”
庞顷说,“要不这样吧,您去到张府后,先找张家那位二公子说说话,他见识不凡,你把他爹接管太医院之事一说,他多少会透露一点儿信息出来。”
李孜省皱眉不已,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让我趁着来瞻不在家的时候,跑去试探他儿子?
“这是我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庞顷差点儿又要翻白眼。
就差说,你在这里跟我装什么装?你去到张府,不就是为了从那小子口中得到点儿有用的讯息吗?
……
……
太医院,大堂。
张峦立在一旁,听取韦泰口头传达皇帝的谕旨,太医院自院使章渊往下,但凡在值的太医,一个个都面如土色。
皇帝委命张峦接掌太医院,足以说明皇帝对太医院这群人表达了充分的不信任,这代表他们的差事没做好。
他们也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泄露出去,到时他们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以后很难在人前抬起头来。
“诸位,张太常只为陛下开药方,但诊脉等日常服务还是需你们太医院的人负责,毕竟……张太常还有旁的事要做,你们只是……接受他的提调,并不是说他要干涉你们平时做的每一件事。”
韦泰生怕这群人理解不透彻,以为张峦是以太常寺卿的身份成为太医院院使。
而是告诉这群人,张峦并不在太医院内挂职,太医院原本的编制并不会改变,甚至他们本身的差事也无变化,只是在为皇帝诊断并且开药方之事上,你们要多听取张峦的意见。
张峦显得很客气,朗声道:“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请多来与我商议。我府门在何处,诸位想必有所了解,如果不知道也可以问韦公公……在下随时欢迎诸位登门。”
刘文泰凑上前两步,问道:“张太常,敢问以后要有事,需我等亲自到您府上拜会?陛下病情出现细微变化,也要通报您吗?”
“不知阁下是……?”
张峦皱眉看了过去。
刘文泰一看这架势,吓得差点儿缩脖子。
先前因为跟李孜省闹别扭,被下诏狱的经历,对他来说可真是痛彻心扉,还好李孜省没与他多计较,否则不但他要落罪,甚至连家眷都要跟着遭殃。
想到自己一家老小现在全都紧张兮兮,每天出门前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得罪朝中权贵,他不由收起了冒头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