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非常凉爽,时已四月初,大地飘散著夏天的气味,春天的雪,似乎是相当遥远以前的事了。
但,在她眼中,那天的小雪却依旧这么冰冷沉淀在记忆中,俨然堆积成最痛的创伤。生死两茫茫啊!如许感叹是拭不去的泪痕吧?
秦扣云推门而出,月夜的徐风轻撩起她曳地的裙摆,漾开一圈圈优雅雍容的弧浪;梳洗过后更能感受天候的清新,一袭简单的衣裳穿在身上反衬托出她不俗的身段。
该去看看他的情况了,她调配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必须依人的体质而更动剂量毒性,倘若他比想像中的壮硕,就比较棘手,可能需要长一点的时间潜伏毒素不让他发现……届时要他生便生,要他死就死,此仇此恨要如何了结就操之在她,任他再顽强也没用。
凝望明亮的月色,没由来地落寞,月圆人缺啊!这世上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身如孤舟漂荡,明日何处?去向何方?苍阔天地何所依归?又怎地掷度此生?素手碰门挪开另一室房,方盈盈跨过门槛,便教那方端坐加帝般的男人给震慑了神绪。
他怎么能那么威武,那么神俊,那么……教她不知眼神要落在哪才能平息胸中鼓噪的雷鸣?
“你醒啦?”扣云斥喝自己不可乱了阵脚,不可让他看出她的怯懦,以及那一堆莫名其妙的思维,所幸她的身姿翩盈,没有露出除了秀艳之外的不安。
他不动,只是用炯炯滚烫的目光跟著她,嘴角的血丝已凝干,却犹未拭去。
扣云纳闷,他怎能恢复神智?依她的毒应能让他睡上几日夜才是呀!况且他又有箭伤,以及她忿而薄惩的两掌,内力就算再雄厚也不可能立即清醒啊!莫非……他是烧昏头了?
趋近他,她确定他不是睁眼睡觉,嗯!面容果然透著高烧中的酒红,连呼出的气也氤氲微雾。定睛审视他,心知他此刻其实无意识,只是天性中的坚忍促使他坐起,他也真不简单,竟有此毅力——她再一次感到不解,何以这种人会是为恶好色之徒呢?真是暴殄天物,枉费生就这么一副强健又汹魂的体魄。
唉,她是不是该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连对仇人都能衍生遐想,她是中了哪门子邪?想她秦扣云,以冷岚之名横扫武林,迷惑了多少浪子侠客?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之人不知凡几,她非但没有多瞧一眼,反让这连面都没有见全的纨夸子弟给撩拨情绪,要给师兄知道了,他不杀了他才怪!
一边扣住他的腕脉诊查起来,一边还心有旁骛地想:会不会这代表了我已经到了生儿育女的年岁了?娘曾说过女人负有母性天职,一到时候就自然明白责任的降临……“啊!”
她惊喊,被圈入一双滚烫的臂中,接著被逼著向一双炽热的瞳孔。
“我还活著?”
莫问生分不清眼下情势是假是真,头昏意沉四肢酸麻,他不是死了吗?不——他没有死,死的是弟弟穆祁,是爹救了他!
当时他受制于毒箭,无能自救,爹冲进火焰拚死将他驮了出去,而弟弟伏在三步之遥的前方,没有哀喊,也没有挣扎……在他和穆祁之中,爹选择了救他。
曾短暂地苏醒,房内除了爹之外别无他人。爹告诉他穆祁的死讯,澄澈的眼净是教人见了心痛的苍老,权宜所致,他替他戴上半边面具,要他顶替已逝的穆祁,重新过他的生命。
是的,他能摆脱瘟神二字了,他有机会重生!以穆祁的名字延续他的一切,不必再卷入武林是非恩怨,不用再背负不实的指责沉苛,他可以再活一次,他该欣喜若狂——重重叠叠的失落蚀空了他的感觉,渺渺茫茫地什么也抓不著。他真的还活著吗?
他的重生来自弟弟的牺牲,他再也不是莫问生了,该庆幸?该悲叹?他没有主意。
她……好美,是仙是妖?!从不曾见过能集妩媚冶镑与稚真多情于一身的女人,她却教那些个字眼活灵活现起来,秋水翦翦频迭醉波,眉如燕掠清湖,唇似初绽晨樱,娉娉袅袅柔弱无骨地依在他臂弯,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迷糊中仿佛又昏沉了几分。
倾首,他朝那两瓣晨樱吻了上去,想尝尝花的滋味,怀中娇躯先是一僵,然后暴躁地挣动捶打,他钳住她的手在她的柳腰,吻得更深、更切、更痛、更迷疑。
活著,替别人活著,是辛?不幸?该?不该?
“啊……”扣云的唇角逸出无力的呻吟,无法反制,不能抵抗,就这么突然地被锁在他臂中任他恣意索求她的唇、她的香。好霸道的男人,好霸道的吻,好……好!
不行,反抗呀!秦扣云,你要反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