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地朝周益民家走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心里盘算着,粮站粮站那帮干部不好打交道,要是能有两包好烟疏通关系,今年的公粮验收准能顺顺利利。
还没到门口,饭菜香便钻进鼻孔。
老支书掀开竹帘,正看见周益民一家围坐在饭桌前。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油亮的红烧茄子、青椒炒肉丝、酸辣土豆丝,还有一大碗飘着蛋花的紫菜汤,腾腾热气中混着酱油和辣椒的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咸鱼墈书 芜错内容
“老支书!来得正好,一起吃!”周益民连忙起身招呼。老支书本能地想推辞,可眼睛却挪不开桌上的菜——自从麦收以来,村里大饭堂顿顿都是白菜萝卜,已经好久没见着荤腥了。
鬼使神差地,他点点头:“那我就厚着脸皮蹭顿饭。”
周益民的奶奶立刻起身,小碎步颠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副碗筷。
老支书也不客气,坐下就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
肉丝鲜嫩爽滑,裹着浓郁的酱汁,咬下去还带着青椒的脆爽,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好家伙,这手艺比大饭堂的强多了!”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
老爷子说起今年小麦的长势,老支书连连点头:“多亏益民换的高产种子,不然哪有这好收成。”
周益民没有想到老支书竟然猜到,不过这种事情,自己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这跟我可没有关系!”
老支书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深追下去,他自知道村里是获利的一方,深追下去的话,可能还会得到周益民的厌恶。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呢?
饭后,老支书抹了把嘴,终于说出此行目的:“益民,能不能给两包好烟?村里明儿去上交公粮,你知道的,粮站那帮人……”
他没把话说完,但周益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益民没吭声,径直走进里屋。
老支书坐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
他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该不会是为难了吧?”他暗暗后悔,早知道不该白吃这顿饭,这下开口要东西更理亏了。
正想着,周益民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包崭新的中华烟。
烟盒在灯光下泛着红金色的光泽,老支书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益民,太谢谢你了!”周益民淡淡一笑:“小事。”
可在心里,他忍不住叹气:“这个村要是没有我,估计要散。”
凌晨四点,周家庄的拖拉机在薄雾中轰鸣启动。
铁制车身裹着露水,车灯刺破黑暗,发动机的震颤让方圆百米的狗都狂吠起来。
周志明紧握着方向盘,换挡时齿轮发出清脆的咬合声,车厢里的麦袋随着颠簸相互碰撞,发出窸窣的声响。
二柱探出半个身子,兴奋地朝村口张望:“好家伙,路上还没见着别家的车影!”
拖拉机沿着蜿蜒的土路上坡时,东方泛起鱼肚白。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牛铃声,三辆载着麦袋的牛车正慢吞吞地挪动,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赶车的老汉裹着灰布头巾,看见周家庄的拖拉机喷着黑烟驶来,慌忙勒住缰绳避让。
“这铁疙瘩就是带劲!”老汉扯着嗓子喊道,浑浊的眼睛盯着拖拉机宽大的轮胎,“我们村的牛车装满才两千斤,你们一趟顶我们三趟!”
转过山坳,迎面遇上邻村的驴车队。
十几头灰驴耷拉着耳朵,驮着小山似的麦捆,赶车的年轻人坐在车尾打盹。
拖拉机的轰鸣声惊得驴群躁动不安,“吁——”的喝止声与拖拉机的引擎声混作一团。
年轻人揉着眼睛跳下车,围着拖拉机转圈,伸手摸摸发烫的排气管:“周哥,这玩意儿开起来啥感觉?是不是比骑快马还威风?”
周志明得意地按响喇叭,震得驴群一阵嘶鸣,引来哄堂大笑。
行至三岔路口,李家庄的村长正指挥村民往马车上装粮。
看见周家庄的拖拉机,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粗布衬衫被汗水浸得透湿:“老周,你们咋这么早就出发?”
他伸手拍了拍车厢,惊叹道:“瞧瞧这麦袋码得,跟城墙似的!我们村昨儿忙到后半夜,还有一半没装车。”
十分羡慕,要是自己村也能有一辆拖拉机的话,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