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旺,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白菜,氤氲的热气将窗户糊的塑料布蒸出细密的水珠。
周益民掀开锅盖,夹起半块冻豆腐丢进锅里,转头见奶奶正往坛子里掏咸鸭蛋:“来客了,把咱腌的腊肉也切两块。”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可不能委屈了客人。^天!禧·晓¨说`徃¢ *免·沸/阅?毒*”
周益民并没有多说,他相信奶奶肯定知道怎么做。
客厅里,周益民将搪瓷缸推过斑驳的木桌,滚烫的开水在杯底冲起几缕茶叶。
梁靖国捧着杯子,看水汽在镜片上凝成白雾,忽然想起学生时代周益民总把自己的饭票分他一半。
煤炉的火苗舔舐着壶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两人的影子在墙面上晃晃悠悠,像极了当年教室墙上晃动的粉笔字。
“在城里工作还顺心吗?”周益民往炉子里添了块新煤,火星子溅起的瞬间,照亮了梁靖国欲言又止的神情。
梁靖国盯着杯中打转的茶叶,喉结动了动,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挺好的,就是.就是想来看看老同学。”
周益民见状,就知道在工作上面,应该不太顺利,而且这么冷的天气走路过来,可是要不少的时间。
他就不太相信,过来就是为了叙叙旧,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既然梁靖国都没有主动提起,周益民就当做不知道。
这时,厨房传来奶奶的喊声:“饭好了。”
驱散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沉重,周益民起身去帮忙,将饭菜端出来。
八仙桌上,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饭菜蒸腾的热气袅袅升起,与屋内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砂锅里,腊肉炖粉条咕嘟咕嘟冒着泡,肥厚的肉块在浓稠汤汁中若隐若现,粉条吸饱了肉香,油亮诱人。
酸辣土豆丝红亮油润,青椒炒鸡蛋金黄蓬松,咸鸭蛋切开后橙红油亮的蛋黄正汩汩冒油,每一道菜都在灯光下散发着勾人食欲的光泽。
梁靖国盯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手紧紧攥着筷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睛里满是渴望与难以置信。
在物资匮乏的年月,这样的饭菜对他来说简直如同珍馐盛宴。
“快动筷子!别客气!”周益民爽朗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大块颤巍巍的腊肉,放进梁靖国的碗里,油脂顺着腊肉边缘滴落,在米饭上晕开一层诱人的光泽。
老爷子也没闲着,布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轻轻放进梁靖国碗中:“尝尝这腊肉,自家腌的,香着呢!”
周奶奶则慈爱地往梁靖国碗里添了一筷子油麦菜,带着汤汁的菜叶堆在碗里,“娃,多吃点青菜,看你瘦的,可得好好补补!”
梁靖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周益民又夹过来的一大勺白菜炖豆腐堵住了话头。
梁靖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看着碗里堆叠如山的饭菜,鼻腔里满是腊肉醇厚的咸香、鸡蛋蓬松的焦香,还有青菜带着烟火气的清甜,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胃部也发出一阵尖锐的饥饿感——上一次吃到如此丰盛的饭菜,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在农机厂的日子里,他常常是就着咸菜啃冷馒头,能填饱肚子就已是奢侈。
当第一口裹着肉汁的米饭入口,软糯的米粒混着肥瘦相间的腊肉,油脂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感觉眼眶突然发烫。
这不仅仅是食物带来的满足,更是一种被关怀、被重视的触动。
他拼命克制着想要狼吞虎咽的冲动,却又忍不住加快咀嚼的速度,生怕碗里的饭菜会突然消失。
周益民看着梁靖国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着又往他碗里添菜:“慢慢吃,管够!”
老爷子和周奶奶也不住地叮嘱:“别着急,别噎着!”
梁靖国一边含糊不清地应着,一边加快吃饭的速度,可长辈们投喂的速度更快。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进碗里,和着饭菜一起咽下,化作满心的感动与温暖。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窗棂,屋内却被饭菜的香气与浓浓的情谊填满,这一刻,所有的艰辛与困苦都在这桌丰盛的饭菜前悄然消散。
饭桌上的残羹渐渐凉透,梁靖国摩挲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搪瓷缸里剩下的半杯凉茶泛起油花。
周益民往煤炉里添了块新炭,火星子噼里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