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尽起变得激动起来,压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愤怒,直直地刺向枝意和:
“枝意和!你看着我!”他厉声喝道:“三年前!就在你离京的前一晚!在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我在烧焦的允府里找到你,你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是我!是我把你从那里拉了出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充满了不被理解的痛苦:
“就在那里!我告诉你,那场大火不是意外!但也绝不是我的父亲所为!我发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会查清真相!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会让真正的凶手血债血偿!
我以为你信了!我以为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是信任!是希望!我以为,那晚之后,我们至少,不再是仇人……”
封尽起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花了三年,三年了,暗中追查那场大火的线索,我避开皇帝的耳目,甚至不惜……不惜触碰到一些连我都觉得心惊的秘密。!y¢o,u,p\i+n^b.o+o^k?.?c~o,m/我每一天都在想,等我查清了,等我能把确凿的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对我露出一个,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释然的笑。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在你心里,我封尽起,和我那个你认定的杀人如麻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区别!原来那三年前的誓言,在你听来,不过是我为了稳住你、为了日后继续利用你而编造的……又一个谎言??原来你……一直记恨着我,记恨了三年……”
房内只剩下枝意和压抑的啜泣声。
封尽起看着那个依旧抱着余念,对他控诉置若罔闻,好像他所有的话都只是狡辩的枝意和,无力感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他以为那场雨夜里的誓言是他们之间微弱的纽带,却不知在枝意和心中,那纽带早已被仇恨的火焰烧成了灰烬。′z¨h′a~o-x^s·.?n\e/t`
枝意和听着封尽起那充满痛苦的控诉,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三年前的允府,他在雨夜里确实给了她安慰,但彼时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家破人亡的仇恨中,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任何话语她都听不进去。
她只记住了那场大火带来的灭顶之灾,以及所有指向封家的证据和怀疑。封尽起的誓言,在当时心如死灰的她听来,更像是胜利者的施舍或麻痹她的手段。
此刻,听着他声嘶力竭的控诉,感受到那话语中无法作伪的痛苦和委屈,枝意和混乱了。恨意依旧根深蒂固,但也有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难道……真的不是他父亲?
难道……他真的查了三年?
那场大火……背后另有隐情?
“过去的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枝意和将手贴在余念滚烫的额头上:“我只问你,念哥哥怎么了?是中了毒吗?你能不能解?”
封尽起看着她那副将自己隔绝在外,只关心余念生死的姿态,所有的委屈和解释的欲望,都化为灰烬。
“他是为了救你,中了刺客的毒镖,大夫只是暂时压制了毒性,只有拿到解药,才能救他一命。”
他好累,他想去休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房门口。
封芫看见枝意和跪坐在床边,颈间还带着血痕:“枝意和。”
封芫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不耐,却少了之前的尖锐刻薄:“你……这人是谁啊?”
“他叫余念。?g′o?u\g+o-u/k/s^./c′o-m/是我哥哥。为了救我,中了毒镖。”
“哥哥?你还有哥哥?”封芫有些意外,她走近几步,打量余念的状况,眉头紧皱:“啧……这伤,中的毒不一般啊!”
她突然朝着外面喊道:“阿古!滚进来看看!”
一个穿着色彩鲜艳,绣着奇特图腾袍子的干瘦老者应声快步走了进来。他面容黧黑,是封芫从望潮城带来的随行巫医。
阿古对封芫恭敬地行礼后,才走到余念身边蹲下。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翻看余念的眼皮,又沾了一点伤口处的脓血放在鼻尖嗅闻,甚至还捻起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看得封芫直皱眉。
“回夫人,此人伤口溃烂流脓,热毒攻心,腐肉腥甜中带着苦涩,应该是用西着大漠深处一种极为罕见的‘沙蝎王’尾钩毒液,混合了数种伴生毒草炼制而成,这毒侵蚀血肉骨髓,在西着被称为‘蚀骨沙’,若无独门解药,神仙难救啊!”
“西着大漠?‘蚀骨沙’?”封芫目光转向枝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