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经过一番明查暗访,徐阶胸有成竹,这日升堂审案。大堂之上站班皂隶分列两侧,手执黑红棍,高喝堂威。原告魏程氏,被告程琥、程瑜妻子程吴氏跪在堂上,邢里长、秋叶、药铺掌柜等人在堂下等候问讯。
徐阶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程琥,你身背两条人命,还不从实招来!”
程琥闻言如触电一样浑身猛烈一震,但立刻挺直上身,瞪圆眼睛说道:“小人冤枉!小人一贯奉公守法,行得端、坐得正,不知何来两条人命之说?!”
“你妻子是怎么死的?”
“她素来体弱,病笃而亡。”
“胡说!你在发妻服用的汤药中下毒,导致她毒性积聚,发作而亡。现有丫鬟秋叶指证,又有从历次汤药中捡出的毒药切片为物证,还有药铺掌柜指认你购买毒药切片的证词,更有仵作验尸的中毒结论,你还妄想抵赖吗?!”
程琥依旧瞪着眼睛大喊:“小人冤枉!小人发妻的确因病而亡,并无下毒之事。苍天在上,小人实在冤枉啊!”
徐阶大怒喝道:“胆大的刁徒!人证、物证具在,还敢肆意抵赖!来呀,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两旁皂隶抢上前来,将程琥掀翻在地,褪去下身衣裤,挥舞竹板轮番重击,直打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打完拖回来跪下再问,程琥依然矢口否认。又用“三尺木”(夹棍)夹了一回,程琥疼得昏死过去,但凉水泼醒后还是拒不招供。
徐阶知道程琥耍开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泼死赖皮,便暂时丢开手,转而审问妇人程吴氏。
“程吴氏,你身负丧夫重孝,为何回到家宅后,你与那程琥都立刻脱去丧服,身着鲜亮彩色吉服,谈笑风生、享乐如常,并无半点哀痛之情?”
“这,……小女子岂敢如此放肆?!实实并无此等情状,还望青天大老爷明察!”
“怎么,你还不肯承认吗?我来问你,你头上的束发金簪可是结婚时程家送的彩礼?”
“正是。”
“可是你为什么对程琥说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金簪做了杀害亲夫的凶器’?!嗯,你还不从实招来?!”
如此私密的话语竟然被府衙侦知,妇人吓得魂不附体,瘫倒在地,但口中还在习惯性地否认着:“不,不,小妇人万万不敢!……”
徐阶冷笑一声:“程吴氏,本官若不把实情侦察清楚了,岂能在这里对你问话?!——那程琥不是安慰你,说程瑜的伤处经过用药汤反复消肿,不知内情的人绝对看不出来吗?本官已命人再次开棺验尸,查明了你们杀害程瑜的创伤所在!——程吴氏,你还不招供,难道说也想尝尝受刑的滋味吗?!——左右,把她给我用拶子拶上!”
两名皂隶刚把程吴氏的十指放入拶子中,她便哀告道:“大老爷不要动刑,罪妇招认了就是!”
一旁瘫跪着的程琥闻言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贱妇人,胆小怕死不中用,不合害得程某丢了性命!——罢、罢、罢!你我二人今番到阴曹地府去做正经夫妻!”
却原来,自从了解了程琥妻子的事情后,徐阶就断定程瑜是被程琥和程吴氏所害。但因尸检既未发现中毒症状,也未查出任何伤口,令人感到十分蹊跷。有道是“欲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为侦破此案,徐阶命胡岚在府衙快班中挑选了一名武艺高强、精敏干练、善会飞檐走壁的捕头,潜入程家宅邸中侦察。
那程琥将程瑜灵柩存放在安福庵中后,就与程吴氏一同回到家宅中。关上宅门,没有了外人耳目,两人立刻脱去丧服丢在一旁,换上轻软锦衣,过起了享受日子。但程吴氏胆小,担心案情发作。程琥便安慰她,把作案过程重新叙述、梳理一遍,表示其中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官府肯定查不出来,让她尽管放心。哪知道,这一切都被潜入程宅的捕头窃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程瑜回来当晚,程琥为他举办家宴。用虚情假意把弟弟灌醉后,将其手脚捆住,与程吴氏一道,极其残忍地用金簪刺入程瑜私处,使其痛苦万状地绝气身亡。然后,又用泽泻、土鳖虫、薏苡仁、芒硝、牛膝等药材熬煮的药汤反复浸泡创伤,消除水肿,使不知内情的人几乎看不出破绽。正因如此,程琥才会对躲过官府侦察信心十足。而根据捕头获得的情报,徐阶命仵作再次开棺验尸,从而掌握了确凿证据。疑案就此告破,凶手伏法,程氏万贯家财都留给了程瑜年方三岁的儿子。此是赘语,表过不提。
徐阶“一抹红光破疑案”的事轰动延平府,百姓纷纷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