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徐阶第一位夫人名唤姚可久,是嘉靖二年(1522年)他考中探花后回家成的亲,婚后随他来到京城,二人感情甚笃。嘉靖八年(1529年)五月,可久产下一男婴,取名徐璠。孰料可久产后罹患病症,神情倦怠,不思茶饭,脸色青黄、憔悴。徐阶四处求医问药,但可久病情却毫无起色。挨了一年,到嘉靖九年(1530年)六月,可久病体渐渐不支,竟于月末溘然长逝,令徐阶悲痛欲绝!
此后不久,他因得罪张璁被外放福建,行前修家书一封,向母亲说明贬职之故,告不孝之罪,并委托同乡岳鸿把可久灵柩从庵中起出,运回家乡,托母亲择地安葬。岳鸿妻子青儿则负责照顾徐璠,随岳鸿一起返回松江,交与徐母抚养。安排妥当,徐阶带着亡妻一缕青丝单车赴闽,到延平府上任。几年来,这缕青丝他总是随身携带,须臾不离。
这次赴杭州履新前,徐阶先回了趟家乡,母亲又为他说好一门亲事,迎娶弘治年间南京兵部尚书张蓥的孙女为妻。婚后八日,徐阶携母亲、妻子和儿子徐璠启程上任。
在提举浙江省学政任上,徐阶依旧精勤奋勉,一年间跑遍所属十一府、一州、七十五县,考察学校教育、教官良莠、校舍优劣、学子状况,并采取针对性措施,修缮校舍,增置学田,完全学政,严格学范。在教育内容上崇尚修身,强调务实,力倡经世致用。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景色秀丽、四季宜人,徐阶致公之余,自然以游赏胜景为一大乐事。这天,他与友人一同再次来到岳王庙。
这岳王庙地处西湖北岸栖霞岭南麓,始建于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年),分岳飞墓园、忠烈祠、启忠祠三部分。因来过多次,负责看管香火的刘庙祝与徐阶已十分熟悉,见他们到来,忙接进忠烈祠配庑待客堂屋内,殷勤献茶,小心答应着。
徐阶让他坐下,和颜悦色地聊着闲话。说了几句,刘庙祝忽然想起件事来,连忙笑着说道:“提学大人,你曾经命俺留心注意有关鄂王(注)的文章、诗词一类文稿,俺领命后特意在庙中库房里头查找了一番,还真找到了一件东西!”
徐阶闻言大喜,连忙问道:“嗷,不知是何物件?”
刘庙祝道:“大人少坐片刻,待俺去俺的房间里把东西取来。”
他去不多时转回来,手里拿着只长条圆纸筒,一望而知是装卷轴的。他将纸筒递给徐阶道:“就是这件东西,请大人过目。”
徐阶接过纸筒打开,见里面装的并非裱糊好的卷轴,而是一卷宣纸。取出来展开看时,是一幅书法,内容为调寄“满江红”的一首词:“满江红写怀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徐阶展阅时,一同来的友人也站在他身后观看,内中就有人按捺不住大呼道:“好词,好词!豪气冲天,畅快淋漓,真乃空前绝后的好词啊!”
徐阶也被词的内容感染得胸膛发热,他忍耐住激动,接着往下看落款:“恭录岳武穆遗词提调浙江学政按察佥事赵宽敬书壬戌秋六月。”
这下,徐阶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许多,因为,如果这首词真的是岳飞遗作,那将是一件轰动性的大发现!
原来,徐阶对岳飞极为崇拜。就任提举浙江学政后,他认为结合当前北有套虏、南有倭寇的严峻形势,在教学中应把民族英雄爱国主义精神作为重点加以突出,特别是离本朝切近的宋代名臣狄青、宗泽、杨业、李纲、岳飞、韩世忠、张俊、刘光世、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蔡蒙吉等人。而这其中,教育作用最大的则非岳飞莫属。所以,一段时间以来,他费了很多精力搜集有关岳飞的资料,打算编纂成书,出版发行。没想到,今天竟然发现了一篇前所未见的岳飞词作,徐阶心情的激动与欣喜可想而知。
“……这、这份作品可否转让给本官?我一定多多奉上酬金!”徐阶激动得都有些口吃起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