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后辈的含蓄关怀。
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给我听。
蔡遂不想觉得熨帖,但是心中不受控制地暖上几分。
不久前,他们认真仔细地分析过公子昌。
得益于某个从不隐姓埋名炫儿的爹,赵昌在外的形象比较丰富,而且大多数都是充满老父亲滤镜的美好样子。
再加上赵昌的行事确实看上去比较好说话,传言虽不可尽信,但在不能和真人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仍然会被当做一种参考。
……那么问题来了,这形象和二公子提的淘汰制建议一点都不像啊。怎么现在这么这么地残酷阴险,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绝对不可能是二公子自己的想法!我们不信!
二公子的心软善良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总是很能听进去人话的样子,平时的待人接物那叫一个体贴。
所以……此事必有蹊跷。
他们很难不怀疑,这是有谁在背后撺掇。
是不是廷尉?廷尉心狠手辣,脾气又臭又硬。
还是学令?那个赵高对学宫里各国人的手段……脏得很,就差把学生的裤衩都卖出去换钱了。
还有韩国客卿,老高傲了,天天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
二公子啊,他就要被这些冷冰冰的坏人污染了啊!
我们不能再旁观了。
崔遂叹道:“我的生活还算舒心,只是有他人的愁绪寄托在我的心上,我难以解脱。”
不是没有人想借着接触下一代的机会培养出一位倾向己方的君主。但这位公子昌很难接近。他太繁忙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竟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恩师。除却儿时通过彭仓从头到尾顺了一遍秦律,外出几趟回归后,接下来他的教育就被秦王接手。
到底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大王的活啊……
“是谁有愁绪?我最近还算空闲,或许可以帮忙排解。”赵昌连什么事都没问,先道。
崔遂很感动。他们也曾有过怀疑,混在坏人堆里的公子昌真的能是好脾气的人吗?可是分析过后,他们一致认定,他就是本性善良,耳根子软。
今天一见果然更能确信。看看,这反应不是好人,什么才叫好人?有人带歪公子昌,没关系,我们能把他掰回来。
“二公子啊……”崔遂感慨道,“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有关楚的事情?”
赵昌当然知道:“您是说那些考核?”
“是的。我有一个友人在楚。他个性憨厚,做事勤恳,只是没有多少天分,也不够活泛,所以比不过同僚……我很担忧他。”
赵昌大概明白崔遂想表达的,颔首,道:“如果他真的是勤劳的人,我会请父王留住他的。”
“我很感激您的仁心。”崔遂有些欣慰,接着更深沉地喟叹,“可是我心中仍然不能放下忧虑。二公子啊,我的友人您能够留住……楚国还有更多像我的友人一样的人,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他的话语也很温和,带着浓重的担忧,还有暗藏的希冀。宛如一位对后人给出托付的老者,谆谆教诲,又引人深思。
如果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大王重新考虑整件事,重中之重在于把二公子拐到自己的思路上。二公子是对秦王宝具,这是共识。
赵昌笑意不由加深几分。
你……想影响我?
居然真的能碰上这样的人啊。
或许是“秦王爱子”的标签太大太显眼,再配合上其他杂七杂八事情的宣传,秦国的公子昌并不以雄辩闻名。
谈起与他相关的话题,可以说的事有很多,天分、性格、成就、小道消息……但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忽视掉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标签,也不知道……这位对外人不会过多交谈观点的公子堪称以辩起家。
被他一通言语输出而影响到的人,并非无名之辈庸碌之徒。想要在他身上强加观念的人,最终的结局也往往只有一个:被他扭转观念,反向输出。
“这……”赵昌作出纠结的样子。
纠结的模样算是真心的。他在思索,应该怎么在“不会破坏和老爹的约定”的前提下,把崔遂的思路搅和乱。
崔遂看着这副姿态,想:果然,二公子是容易说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