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籍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听过家人对其他氏族的抱怨,即便后来跟着令尹跑了,这种从小听到大的东西也没有被他忘记。
在越地时,他像本能一样排斥信任越人的作战能力,作战小队离自己越远,心中对他们的信任度就越低。
这个信任度与士卒的本身能力完全无关,只与距离有关。
因为项籍平等地歧视除自己外的每一支小队。距离远,情报传递时间长,及时做出反应的可能就更低。
他也不相信其他小队能完美成功,总是在心里做好保底预案:最后要靠自己来大杀特杀。
在蒙恬军营的那段时间,给项籍内心冲击最大的不是什么高明的战术,而是——
秦军好听话啊!
为什么可以这么听话?居然可以这么听话吗?
将士真的不会把自己的家族利益放在最前吗?真的不会表面听话背地放水?
他虽然没正式带过楚军,但好像有什么祖传ptsd一样,对楚士兵的心理阴影不小。
秦军这种令行禁止的好军队,羡慕得他直流口水。
但这不妨碍他心中拗不过弯。偶尔项籍会想想应该怎么对外面的士卒交出信任,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觉得……这好难。
看过蒙恬的指挥法后,他清楚自己这种祖传的项氏心态不太对。
可没办法,他从小就是这么学的,已经要养成思维定式了。
他在家中第一课学的不是军法军阵,而是怎么用“正确”的方法看待士卒……
谁家将军想防备手下的士兵啊,还不是国内生存环境太阴暗太恶劣。
秦国那治军,和楚比起来简直就像太阳一样刺眼。
项籍想着想着都要把自己想自闭了:“……秦太子不会愚蠢到那种程度。有他在,秦军怎么可能变糟?楚的氏族太可恶了!有他们在,楚根本就不行!”
他的自闭还没有持续两秒,就丝滑地将目标再次转回他的初心。
只要一想到自己费心费力的成果会分给那些垃圾们,让垃圾跟着享受,白嫖自己。
项籍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
“我不写信!我要杀人!”我拒绝被白嫖!
李智:……
小小年纪,杀心还挺重。
“……好、吧。”李智顺从点头,不再说废话。
他们暂且停留在项县处理后续。
“咱真的要去别的地方杀……啊?”刘邦其实还挺想留在这里的。
李智建议道:“不如由你去陈县吧?”
这样我们也能更放心一点。
“还是不了。去那里虽然可以拿一些钱,但金钱哪有你们重要啊。”
“钱?什么钱?”李智疑惑。
刘邦也变得疑惑:“就是那些分出来的钱财。”
他仔细解释自己想停留的原因,道:“太子啊,他不是规定收缴的钱财可以留有一半,分给参与其中的县卒吏员吗?”
该说不说,这一点很让刘邦心动。他还没见过这种大方的人。重点不只是在分出钱财的多少,更在于愿意分出原本属于自己的利益。
这钱如果不主动让,按规定当然是都收到少府的私库里,变成太子的私房钱。慷他人之慨总是容易的,但直接割舍自己的收获,相较来说,这比较少见。
即便这有可能是太子在表达愤怒与追究到底的决心,但这种决心有很多方式展现。愿意为此让渡利益,厚待为自己做事的下属,这只能说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怎么能分这些呢。”李智道。
“没钱?不可能,这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吗?”刘邦捂胸。
李智说:“我们不能分,但公子会在之后另给奖赏。”
“啊,这就合理了。”刘邦感叹一句。
如何去监管郡中的事务,接下来要去哪,他们定下将来的计划,那就是:没有计划。
先留在这里帮忙完成收尾,等待那封关于“谁是籍的对手”的回信。
他们想拿到回信后,再决定行程。
没过太久,信件抵达,李智忙不迭拆开阅读。
“诶诶诶!籍!公子说,他和你就差一岁啊!”李智大为震撼。
项籍也震撼了:“什么!”
刘邦惊奇地笑。这还是青梅竹马啊。
在场三人狠狠代入了实例。
一个像小项一样雄壮的模糊背影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