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就不信,耶律赫真能一直这么……听话……”
她从袖中摸出那粒日日夜夜相伴的棋子,望着它眼神缱绻:“他至死都没信过命,我也不信。”娄芸芸松开了手,将棋子塞进耶律弘手里:“阿弘,我好像快生了……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再是个孩子了,你得照顾他,长大。”“姐姐。”耶律弘慌了神,他从没想过身边没有了姐姐该怎么过,但此刻只能含泪点头,“好,我再也不耍小孩脾气了。”娄芸芸这才硬撑着站起身子,指挥他:“去叫人吧。”初夏五月,栀子花香中,一个粽色卷发、长相极漂亮男婴在软禁的宅院降生。——到了六月,杜风终于要回京了。去岁青门峡打过胜仗,往潼津关行进的路上,苏毓跟他做了交易。 如今苏毓允他的兑了现,他在何俊贪渎案中立了功,被召回京入御史台。盼了两年,他终于不是依靠父亲,而是靠自己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只等七月官凭送来便能动身。而比官凭先来的,却是一纸家书。那日,他拎了盒从定州越来越成规模的贸易集市上买的,江南今年最时兴的胭脂水粉,去探望杨烟。尽管被指了婚事,杨烟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还女扮男装住在军营,日日跟邱大仙、阿儒以及炊饼厮混在一起,打铁做机关。现在又多了个负伤后被额外照顾,遣到邱大仙身边做杂活的刘北。见着他来,那姑娘袖子一撸,一脸阳光地迎了出来,顺便丢给他一个奇怪的,木轴上绑了竹片片的东西,轴上还垂着一根绳。“这是什么?”杜风忘了作揖行礼,好奇问。“拉拉绳试试。”杨烟指了指那根棉绳。轻轻一拉,竹片绕着木轴晃动起来,送来丝丝凉风。“比扇扇子省力,送你了。”杨烟拍了拍手。杜风却“嗤”一声:“本公子扇扇子是为了图凉快吗?”杨烟撅了撅嘴,承认:“对哦,那年烟雨台雪中集会,杜公子就在扇扇子。”提起旧事,杜风面色泛了红,忙抬袖子捂住脸:“这么晒也不把本公子往屋里请请,晒黑了该如何是好?”杨烟这才将杜风往营房中引,边走边道:“恭喜杜公子要升任御史。”“托小军师的福。”杜风礼貌拱手。杨烟回身,也向他回了一礼:“心系百姓,即使毫末也是好的,一切皆是公子自己的选择,我只是艄公,渡你一程罢了。”抬头,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做了个摇撸动作,向他灿烂一笑。杜风想起她说的——“每一个‘此刻当下’,你能感受到快乐的时候,都是真的。”他也终于毫无挂碍地笑了。想他在京里声色犬马、荒唐了二十几年,才寻着活着的一丁点儿意义。幸好,还有无数个明天,给他重新收拾人生,树立更高远志向。可在营房内没待多久,侍从小马就匆匆过来将他叫走,把沉甸甸家书放到他手上。杜风满心以为是父亲来恭喜他的,想着回京后定会叫父亲刮目相看。兴冲冲把信封拆开时,却从里头掉出个小纸包。他展开信纸,瞧清楚了纸上字迹,是熟悉的、父亲的笔体,却发抖到连字都模糊成两个。一颗心从热烈夏天掉回到腊月冰窟里。然后信颓然掉到地上,又被他慌张捡起,点火烧掉。信在火光中卷曲,飞出片片纸灰,他竟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转而嘲弄地笑起来,笑出了哭腔。信上写:“离开前,务必毒杀定王。”——得知仲义去江南后,冷玉笙总觉得不放心,派顾十年快马回京和楚歌汇合,再入宫打探消息。七月中旬收到信,得知仲义已平安到达江州,高涯被派遣跟在身边。再然后,昭安帝命他接管了仲家军。顾十年和楚歌追上西行贺婚的队伍,一同回朔北。冷玉笙松了口气,高涯毕竟算是他的人,不会对舅舅不利。而父皇即使猜忌舅舅,也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卸兵权却进了爵,边关军心尚稳,权力正平稳交接。是舅舅褪下战甲为自己铺的路。不久又收到仲义亲笔书信,称自己一切都好,在江南跟昔日老友聚在一处,乐得自在,叫他择时间差人将舅母和弟妹送到国公府来,一家团圆。冷玉笙算了算日子,距婚期不到俩月,便想留舅母他们吃了喜酒,再亲自护送他们到江南。还是热到流汗的季节,西北的阳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冷玉笙往镇北侯府送了消息,他的提议得了舅母应允,又带楚辞去定王府瞧了瞧婚房和院子布置。对新造的、和京内吴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