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这回事?”
“爸爸也这么问的。”姬素衣扶住额头,“舅舅回答说,当初妈妈怀我时情绪很不稳定,我爸爸怕她想不开贴身候着,她却非要找我舅舅借钱打胎。”
“然后呢?”
“然后舅舅没舍得借。”
“……姬叔叔怎么回答的?”
“我爸说,‘那你知不知道,素衣每年正月都饶你一命?’”
姜沐:“……”
姬素衣痛苦地揉着眉心:“这种规矩好麻烦的……你正月理发的时候,你舅舅会有意见吗?”
“应该没什么意见。”
姬素衣惊奇:“你怎么和你舅舅说的?”
她知道姜沐很会说话,很想学习一番话术。
“具体内容倒是无所谓。”姜沐道:“记得每年定时扫墓就行。”
姬素衣:“……”
这话术有点硬核,她觉得自己学会的概率不高。
姬素衣坐在轮椅上,姜沐推着她不紧不慢地走,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无话可说就都安静下来。
没有人会因为突然的沉默尴尬,好像大家早已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白发苍苍。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明亮的灯火在河畔燃起,他们去的路上途径庞大的人潮,姬素衣远远望着那些人,瞳孔中倒映着看不清的色彩。
“真好啊。”她看着人群,艳羡着说。
“你迟早也可以是‘真好啊’的一部分的。”姜沐也说,“不会太久。”
“那到时候你会陪着我吗?”姬素衣说。
“到时候,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可以陪着你,比如你的父亲,你新认识的朋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就像是天空的飞鸟或者海里的游鱼。”
“嗯。”姬素衣说,“真期待那样的日子。”
她没说自己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这是谁也不会告诉的小秘密,只会在梦里对着自己说。
叮咚。
英语不及格不改名:【前行一百步,左转。】
姬素衣歪头:“有人给你发消息。”
“一点小小的人脉。”姜沐把手机息屏,“和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帮忙写一周作业而已,保证自己不会迷路,很划算。
所谓朋友就是一丘之貉,姜沐自认为是那种没困难时创造困难,有困难时却又最靠谱的人。
所以,他相信李华也是。
女孩迷茫地眨眨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姜沐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笑嘻嘻拍拍女孩的头,把有些枯槁的长发弄得凌乱。
“走吧,还有点距离,要加速了。”
轮椅快速奔行起来,公主殿下下意识闭上眼睛,只能感受到面前的风骤然加快,又被自己的身体切开,轮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被推着的轮椅缓缓停下,姬素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座山脚处,山脚下有着四棵高大的梧桐,梧桐树下是空置的长椅,几片翠色的叶子安安静静躺在椅子上打盹。
人群的喧嚣退潮般淡去,耳畔只有聒噪的蝉鸣。
“剩下的路就不能用轮椅了。”
姜沐蹲在姬素衣面前,女孩顺从地趴在他的背上。
“怪不得这里没什么人。”姜沐感叹,“一般人还真不好走。”
按理说这种地方会很受欢迎,姜沐还以为路上会见到玩秘密基地游戏的小孩子,但眼前的山路隔绝了所有蠢蠢欲动的心,路面用凹凸不平的石块拼成,道路上到处是疯长的野草,看来许久没被人整理过了,能走,但也只是能走而已。
难怪陈书斋选中这个地方又舍弃掉,就他那虚得要死的情况,爬不了一半就得歇菜。
姬素衣有些担忧:“体力没问题吗?”
姜沐笑笑:“知道么公主殿下,从我上学开始,我就几乎没参与过任何运动会上的体育项目,除非李华求我。”
“为什么?”
姬素衣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
她曾经在书中看过一名坦克驾驶员的回忆录,回忆录中那位驾驶员把坦克比作“世间再无如此美妙之事”,当你握住操纵杆的时候,地面上的一切都仿佛向你低头,你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仿佛前面是山也碾过去是海也碾过去……然后那名驾驶员就被飞行员炸了。
姬素衣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趴在坦克上,坦克的名字大概叫“姜沐号”。
没有近距离观摩的人很难想象姜沐的体能到底有多夸张,这条道路不仅崎岖无比,甚至还断断续续,时不时有一两米长的截断,像是破碎的巨人脊骨。
但这些对少年来说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