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啪”地捂住了脸。

“……别听他的，他不是人。”

“不是人？”

“在我这种正常中学生的眼中，数学能考满分，语文能只扣卷面分的，一律不是人。”

“可你还是很喜欢他。”

姬素衣说。

“就算他不是人，数学考满分，语文只扣卷面分，你也很喜欢他。”

“而且，喜欢他的原因，和语文数学都没有关系。”

她说这话时很平静。

平静地像是在问中午吃了什么。

和她截然相反的是正对面的艾拉。

这位姑娘的脸“唰”得红了。

红得像是要渗血。

艾拉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好像不按常理出牌。

她们不是应该先稍微试探几分钟，比如你是什么身份，你今年多大，怎么认识某个人的，再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这家电影院的零食和饮料怎么样等等。

艾拉不傻，虽然不知道这座电影院是什么情况，但好歹能猜到它的“运行机制”。

就像你未必知道电脑的构造，但不影响你找群里的大佬要《美少女万华镜》的资源，还附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也还没有喜欢。”

艾拉低声嘟囔。

“还没有？”姬素衣问。

“还没有。”艾拉说。

“会有吗？”姬素衣继续问。

“……哎呀你问这个做什么？”

黑天鹅姑娘颇有些羞恼。

“你怎么对他这么关心？你喜欢他？”

姬素衣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

“应该也是，‘还没有’。”她说。

公主殿下望着艾拉“你怎么能这么冷静”的表情，笑了笑。

“我快死了。”

姬素衣平静说。

艾拉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看了看这位病号服的女孩子病态的脸。

即便是电影院暖色的灯光，也无法让那张脸稍微红润哪怕一丁点。

“……你说的是‘难受死了’这种虚指吗？”艾拉小心翼翼问。

她和她素未相识。

但身为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哪怕是“只见了一面的人”，艾拉也不喜欢对方死去。

“不，死了就是死了。”

姬素衣说，“停滞呼吸，停止心跳，血液停下奔行，意识沉到最深处，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光，被烧成灰烬，最后埋进土里。”

她顿了顿，“其实，我大概一个月前就该死了……如果不是遇到姜沐的话。”

艾拉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耳听。

“你应该知道姜沐是个怎样的人，所以第一次碰见他，是在草地上……好吧，其实是他从树上掉在了草地上，是在躲他父亲，原因是正在被追杀。”

艾拉注意到，姬素衣的表情变了。

从见到这位大小姐开始，对方就一直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淡然表情，说喜欢什么什么人也是，说自己要死去时也是。

就好像她真的要燃烧殆尽，连情感波动的能量都欠奉。

现在看来，姬素衣还是有明显的情绪的。

只是很少也很珍贵。

珍贵得像是养在卧室里的昙花，最美的一瞬间只会为某个特定的人绽放。

“他在学校里，是那种喜欢逞强的人吗？”姬素衣突然问。

艾拉愣了一下。

“……好像是。”黑天鹅姑娘回忆说，“之前有一天中午他打篮球，我不太知道原因，但好像是要二打四，他是两个人那队的……赌约是谁输了原地做三十个俯卧撑，谁做不完谁孙子。

那天天特别特别热，太阳也特别特别大，几个男生围在一起你追我赶，打得汗如雨下，衣服都湿透了，最后的结果就差了三分，两个人那队赢了。

当时他笑得特别大声，一步一步地潇洒走回我们中午经常吃饭的那块草坪。

我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他说没关系，这点程度就累了也太小看他了……说完这句他倒头就睡，要不是我动作快伸手接住他的后脑勺，顺势搭在我腿上，肯定要一头磕在树上。”

艾拉扶额，“害得我下午旷了一节课呢，腿都麻了。”

“书上说，男孩子就是这样，总是逞强。”姬素衣笑笑。

“那天的他也是，从树上摔下来，我看着都特别痛，他在那里龇牙咧嘴了一会儿，然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我道歉……还很可恶地起了个我很不喜欢的绰号。”

“是什么是什么？”艾拉好奇。

“……可以不说吗？”

姬素衣觉得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