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我可以替你去开,那天我刚好有空,你……”
“你不是我妈妈。”张谑静静道。
又看向男人。
“你也不是我爸爸。”
顿了一下。
“他们早就死了。”
空气凝固了下来,像是被巨大的针管抽干了氧气。
女人呆愣了一会儿,无声地拿起锅铲回了厨房,工作了一天的男人用疲惫的眼睛看了眼张谑,又重新把目光放在电视上,只是眼神那么空,空荡荡得像是秋天的天空。
“是的,我说错了话。”画外音说,“我很快意识到我说错了话,但那时的我很年轻,张开口想弥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只能灰溜溜回了房间,大概是另一个孩子的房间——我很清楚,这个房间本不属于我。”
“我并不是厌恶别人,我只是厌恶自己,我躺在床上夙夜难寐,脑海里是血和乌鸦,我想到了死,或者说,我又一次想到了死。”
“可我又是个胆小鬼,我不敢死,因为我见过死人,很多很多的死月费群六九肆93六壹35人,有的尸体不全,有的死不瞑目,大雨落下来,红色的血咕噜咕噜地涨,渗出地缝,血肉模糊。”
“不论我如何逃避,时间总会继续,时间很快来到了开家长会那天。”
天空很暗,像是被倒上了一桶灰。
张谑讨厌阴天。
昏暗的天空总会让他想起很多很多不好的东西,比如乌鸦,比如雨,比如血。
他背着书包,一步一步挪着脚,像是在和蜗牛赛跑。
就好像只要这样,时间就也会慢下来。
“爸,你爱我吗?”
“爱啊。”
“爱就答应我一件事,等会儿看到我的成绩单,千万别生气。”
“……我觉得还是先不爱了。”
有父子并着肩走进学校。
孩子拉着父亲的手指。
张谑很熟悉这种动作,小时候他的手很小,爸爸的手又那么大,所以只能握住父亲的手指才不会跟丢,像只主动叼着绳子的小狗。
少年人默默瞥了一眼,快步走开。
他来到预先准备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搬着凳子坐下。
真奇怪,屋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我走错地方了?
没过几分钟,一个陌生男人走进教室。
大概是个很有钱的男人,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那么亮,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张谑,盯着他瞅了几秒,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然后是一对夫妻,妻子让张谑有些眼熟。
同样走进房间,同样看了一会儿张谑,同样的找个座位。
不知为何,那个女人看张谑看得额外的久。
还是被丈夫拉着才挪开了目光。
张谑开始感到奇怪了。
成年人陆陆续续走进来,像是在准备参加一场宴席,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自己最新最贵的衣服,或是独自前来,或是结伴而行。
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进来后,都会朝着张谑的方向看一眼。
真见鬼,你们自己没有孩子吗?为什么非要朝我这里看?
张谑只感觉自己像只被从角落里拉出来的臭虫。
那些目光像炽烈的太阳,可太阳是不属于臭虫的,只会晒出难听的滋滋声。
他索性低下头,不去看这些人,心里祈祷着家长会快点过去。
或许是张谑的祈祷有了作用。
老师终于挺着胸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档案袋,大概是学生的资料,踏踏地走到讲台上,面带微笑。
老师稍微寒暄了几句,直入正题。
“接下来,我会把各位学生的资料发给家长,请叫到名字的学生家长亲自上来领取成绩单,谢谢配合。”
终于到了,张谑想。
要是第一个就是我就好了。
那样自己就可以直接领了成绩单就走。
“张谑。”
少年人愣了下。
……还真是我?
他抬起头,看到老师拿起一张纸。
“请张谑的家长起立。”
张谑下意识就想起身。
可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一个男人“噌”地起身,如同听到了警铃的消防员。
他笔直站立,如同耸立的高山。
“在!”
男人喊。
“请问你是张谑的家长么?”老师问。
“是的。”男人说,“我是他的爸爸。”
“好的,这是张谑的成绩单,请您收好。”
老师微笑着把报告递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