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裹在身上御寒,心里却从不觉得茫然绝望。
一根烟抽完,沈复生像掐灭烟头一样,强行掐灭这些冥思苦想。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回到抢救室门外,还没来得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位护士推门出来:“陈文明家属,进来一下,人救过来了,赶紧推到观察室去。”
家属?
沈复生对这个称呼愣了几秒钟,匆忙对护士说了句:“哦,来了。”
他再怎么急也走不快,护士看了他的瘸腿一眼:“算了,你去观察室把枕头被子整利索,我帮你把大爷送过去得了。”
沈复生尴尬地点点头,转身往观察室走。
推开观察室的门,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他把拐杖放到一边,把床上的被子打开往一旁推了推。
对别人来说,为父亲准备好枕头被子,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
然而对沈复生来说,这是极艰难的第一次,他心里排斥,手却不自觉地做了。
“来来,搭把手,把大爷扶到床上,他现在老虚了不能乱动。”小护士用轮椅把陈文明推到病床边上,张张罗罗地把他往起扶。
沈复生弯腰抱住虚弱的父亲往床上挪:“我来吧,谢谢你,辛苦了。”
“谢啥,这是我的工作。”小护士往后撤轮椅,笑着对陈文明说,“大爷,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有这么孝顺的儿子多好啊,行了,好好休息吧,观察两个小时,如果没事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小护士生龙活虎地推着轮椅出去了,留下一对面面相觑的父子。
沈复生拉过被子盖在父亲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洗胃对于老人来说,算是件难以承受的事,更何况陈文明还有严重的心脏病,所以这一通折腾下来,他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复生看着脸色苍白的父亲,想了片刻,慢慢俯身,贴在他耳畔低声说:“你我之间的恩怨……两清了。”
说完,他拿起床边的拐杖转身离开,直到走出观察室的门,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陈文明的目光却一直追着他,脸上带着疲倦的一丝微笑,虽不能开口回应儿子,却也不会再感到遗憾,而是心满意足。
这副老骨头太过虚弱,他很疲惫,眼皮沉得睁不开,于是忽忽悠悠地睡了过去。
梦里,又是一年仲春好时节。
绥城漫天飞舞着粉白花瓣,江边绿草如茵,有个小男孩儿追着随风曼舞的红丝巾笑着喊“妈妈,你等等我呀,让我抓一下嘛!”
陈文明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半梦半醒间他努力让自己睡得更沉一些。
但是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