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顾右盼,想找到是什麽人在高喊,可天地苍茫,隻有她一个活物。
她这才发现这个声音是从自己的身体裡发出来的。
可李云锦是一个人,她怎麽能发出万万人的呼喊呢?
“杀!”
“杀光她们!”
谁要杀谁?
为什麽要杀?
为什麽一个牧民,要跋山涉水地来杀他素不相识的农民?
李云锦抱住自己的头颅,不明白地问:“都是爹生娘养的人,为什麽一定要分个生死?”
朱青听到李云锦在嘤咛,挑灯进来,见李云锦双颊通红,头发被汗水打湿,糊瞭满脸,闭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显然是梦魇住瞭。
“殿下,殿下?”
朱青伸手推瞭下。
李云锦浑身一震,嚯得起身,两隻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喃喃道:“为什麽杀?”
朱青一头雾水,说:“这是什麽问题?当然是因为在打战啊!他们是侵略者,他们该死!”
李云锦两颗黑沉沉的眼珠子定定望著朱青,说:“如果他们不是呢?”
如果交战的两方都是椿国人呢?
如果他们并不是为瞭保傢卫国,而仅仅是为瞭权贵的一己之私,争权夺利,而被迫沦为牺牲品。
他们会死,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
朱青脸色变瞭。她下意识地朝身后的帐篷帘子望去,见没有人站在那裡才松瞭一口气。她几步向前,用手势示意李云锦放低说话的声音。
李云锦依旧脸色无比肃穆地盯著她。
帐篷裡陷入瞭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之中。
朱青严肃地问:“刀砍下来的时候,难道你会束手就擒吗?”
她还想再说什麽,李云锦却突然举手制止瞭她。
她用另一隻手胡乱而粗暴地揉自己的脸,搓得脸通红。
“我醒瞭,是我睡糊涂瞭,你出去吧。”
朱青于是没有揭穿她的逃避,她用怜悯的眼神看著李云锦,转身钻出瞭帐篷。
第 10 章
李云锦带领的军队继续北行,与顾易安在秋水县碰头。
大军到县门口的时候,城门上蔚然立著一个挺秀如竹的少年,指挥著重新佈防。
顾易安侧头看见李云锦的大旗,倨傲的下巴微微上扬,脸上露出笑来。
开门相迎。
朱青说:“若不是顾易安在一线天拦住常山段,咱们未必能讨到好果子吃。”
侧头,见李云锦目不斜视,凝望出神。
朱青顺著目光又扫过去,远远瞧著这风姿俊秀,啧啧道:“殿下啊,你看男人的眼光真好。这也太俊瞭吧。”
又搓搓手,凑过脸来,小声八卦地问:“为啥退婚啊?”
城墙上那白衣男子气质疏朗,有京城中所没有的昂然丰采,耀眼得让日光都自惭形秽。
李云锦突然间对这段爱情释然瞭。
并不是顾易安执意要走,而她无能为力,隻能放他走时的释然。
而是真的发现,将顾易安困在公主府这座精美的牢笼裡,太没意思瞭。
朱青开始各种联想:“他的问题?”
李云锦摇头:“金丝笼装不下雄鹰,不是雄鹰的过错。”
她夹紧马腹,战马乖巧地听命往前慢慢踱步。
李云锦长吁一口气道:“为瞭我的狗屁爱情,将这样的将才困在京都,是国傢的损失。”
朱青点点头,说:“那倒是。”
李云锦白瞭她一眼。
虽是实话,倒也不用附和得这麽不假思索。
两人拍马入城。
夜晚,为庆功,营中上下一人分得一碗酒。
难得热闹,顾易安也出来溜达。
士兵们围在一团团篝火堆边,欢声笑语,彼此吹牛皮。
衆人看见顾易安,立马拘谨不少,纷纷起身行礼。
顾易安偏头看远处,李云锦和朱青勾肩搭背,在火堆旁不知说什麽,笑得眉眼弯弯。放纵恣意的模样,与宫廷之中恪守礼仪的长宁公主判若两人。
京中早有传言,义军绑架公主隻是一场李云锦自导自演的剧目,目的是为瞭借太子的仁慈为自己积攒军队的粮草。
顾易安不信,但是李云锦和水寇头子朱青的惺惺相惜却像呈堂证供一样,让人难以辩驳。
顾易安走过